翌日清晨,秋雨如青色丝线绵绵不绝,打湿了一地台阶上的青苔。

    林尤殷住在下人临时空出的厢房,即是偏僻又是简陋,就连厨房送来的饭菜也只有一荤二素,简陋得很。

    “这府上怎么可以如此小气……”恰恰布菜却只能夹到些许肉沫,不禁怨道,“小姐怎么吃得饱?”

    “爹日理万机,估摸他不至于有空去故意交代下人苛待我,长兄奉旨戍守北疆,这只怕是另外两位姐姐的手笔了。”林尤殷已然了无食欲,放下筷子道。

    “小姐平时最上心吃食了,虽然京中礼教森严,但戴上面罩女子亦可出门,不若去酒楼吧?”恰恰说道。

    京中一品居的红烧肉确实是晓谕全国,据说是肥瘦分布得当,劲度软硬合适,大厨经验丰富,做出来的红烧肉那是红棕色带着光泽,不揭盖便飘香万里。想到这儿林尤殷咽了口口水。

    “我们,即刻出发。”她坚定地说。

    主仆二人在林府如同空气,无人管束自然轻而易举地出了门。京中人多眼杂,女子出门皆带面罩,但是仍会有痞子故意寻事,揭掉良家妇女的面罩毁人清誉。

    林尤殷虽有面罩遮住下半张脸,但眉眼清秀可人,一路上仍然惹得不少人侧目,主仆二人不愿惹事,一心直奔一品居。

    “小姐,我想起昨儿管家说,女子出门最好带上府中的侍卫……”恰恰紧张得手心出汗,“我们还是快点吃了回去吧。”

    一品居共三楼,极尽奢华,前脚踏进店中便是扑鼻而来的酒香。一品居的果酒亦是举世闻名,果香胜过酒味,实在脱俗。

    这些哪里是江南的一品居能比的?尤殷被菜香酒香吸引得心痒痒,顿时忘了恰恰刚才说的话,一头扑进店中,把好几样招牌都点了。

    “恰恰你也坐,我一人吃无趣。”林尤殷和颜悦色道。

    恰恰面色为难地坐下:“小姐,你不觉得我们很危险吗……”

    “这是一品居,绝对没人敢在这里面动手,我们先安心吃。危险都是出了这地之后的事了。”林尤殷瞥着窗外,好几个身着破烂的混混窝在墙角,满脸奸笑地望着她这边。

    本朝女子崇文不崇武,但她年少时体弱多病,且因为小时候看见过一些平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被道士捡到道馆中修炼过几年,多少会一些手脚功夫。如果真打起来她不见得会怕那些骨瘦如柴的废物,但……

    保不齐面罩掉了,就要被林家的人训斥了。

    为朝中官员之女礼节繁琐,她真希望自己只是一介江湖侠女。从小入道馆后再也没有还俗过,那才是极好的。

    五六道色泽鲜艳香味逼人的菜上桌后,俩人便把那些事暂且抛到了脑后。一品居内独自前行的女子甚少,她们这桌在店内也颇为引人注目。

    好在能进一品居的不是有权人便是有财人,眼神不会像外面那些混混那般无礼。

    一名小二步伐匆匆赶来道:“客官,我们老板说二位姑娘在外不便,烦请姑娘们同我换一桌内间带珠帘的,多少遮掩些,也可放心吃。”

    林尤殷一听两眼放光,心中大喜,恨不得立马去向老板道谢。

    小二将两人带去内间,内间果然更雅致些,虽然看不清其他桌食客的面目,但神秘也为他们添加了一份威严的色彩。

    小二临走前林尤殷拿出一点儿碎银放桌上,谢道:“劳烦你给我们带路,劳烦替我谢谢你们老板了。”

    “姑娘客气,老板是性情中人,从来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小二收了碎银笑着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