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把晴儿送到教室里,现在已经陆陆续续有许多人来了,闹哄哄的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晴儿,妈妈真的要走了,这次不许再哭了啊。”秦云要走,晴儿又直送她到楼梯口,她还想跟着下楼,秦云捧着她的小脸,那像一汪水似的眼睛又要模糊了,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安慰道,“军训一个星期就可以见到妈妈了,晴儿那么坚强可以忍住的对不对?来,答应妈妈,你能做到的。”秦云伸出小拇指要和她拉勾,她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她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一个星期见不到妈妈,从出生到现在这是第一次。
“我的宝贝晴儿,不可以哭啦,你一哭妈妈也想哭了。”楼梯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秦云把这小哭包拉到角落里,随着她眼睛里的泪水不断地流,她心里也跟着一阵阵地疼,脆弱的决心临近崩溃的边缘,她脑子里已经有两个声音在挣扎着了:狠心一点,必能动摇,成长必须经历痛苦的,忍一忍就好了。
当然另外一个声音更大:不住校就不住校嘛,让晴儿这么伤心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这才高一,等高二或者高三在住校也可以的嘛……
第二个声音几乎说服她了,就在她要开口的瞬间高天宇他们上楼来了,高天宇惊喜地叫到:“晴儿!刚才还念叨你,现在就看见你了,真是太好了。”他走近了一看,晴儿两眼泪汪汪的哭得不成样子,即使被他看见了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他担心的问道:“晴儿怎么了?谁欺负晴儿了?”
“才没有人欺负她呢。”秦云笑着把她推到高天宇他们面前说,“只是因为没人陪晴儿,晴儿第一天上学有点害怕的,现在有小宇来了,拜托小宇陪晴儿去教室好不好?哥哥一会儿也就来了。”
高天宇郑重地行了个军礼领命道:“遵命!请放心把晴儿交给我吧,我会守护好她的!”
秦云和吴羽山都被他的憨样逗笑了,晴儿也许久没见到过他了,他原来那卷卷的头发也因为军训都被剪掉了,更加显得脑袋圆溜溜的,笑起来眼睛眯得好像只是在光滑的气球上画了两条线,或者说整幅五官被肉隐去看起来只是一幅简笔画。
看了一会儿高天宇那搞笑动画般的脸晴儿已经不哭了,可还是没有要放妈妈回家的意思,于是吴羽山也上来劝到:“晴儿,没事的,新开学大家都一样的,第一次离开家,既憧憬又害怕,可是过一两天就好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能够融入班集体的。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交不到新朋友,可我们都在这个学校里啊,你哥哥,雪儿,还有我和小宇,对吧?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
高天宇第一次听到吴羽山说这么温柔的话,在看见晴儿听后乖乖地点头时,他心里醋意盎然,但在秦云面前又不好质问他是否对晴儿“图谋不轨”,待秦云走后他把晴儿挡在他身后,一脸警惕地盯着吴羽山,他心里的情绪总是藏不住,吴羽山一眼就看穿了。
“对了晴儿,你在几班呀?我们陪你去教室。”吴羽山故意不理他,只和晴儿说话,并且语气还比平时要更亲切些,“晴儿,咱们走吧。”
晴儿走到他旁边说:“我在一班,和小天一个班,你们呢?”
“哦,这么巧你跟你哥同班啊,那更好了呀,这样你就不会太孤单了。”吴羽山偷偷看了一眼身后的高天宇,那气呼呼的表情跟个河豚似的,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对晴儿说,“我们啊,我在十三班,高天宇在十四班。”
“雪儿……”晴儿想起和雪儿闹了别扭,她还不知道她在几班,她低着头问道,“雪儿在几班啊?”
吴羽山想了想说:“雪儿啊,刚才碰着她来着,她和小天一起,没来得及问她。”
“我知道我知道,”高天宇一直被冷落在身后,抓住了一个说话的机会就急忙走上前去,把吴羽山推到一边对晴儿说,“老大在十七班啦,今天早上找我名字的时候我看到就记下来的。晴儿,我就是这么一个用心的人。”
晴儿无意地说到:“那你怎么没记住我的。”她当真没别的意思,不过是顺着他的话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突然深受打击似的,像个蔫了的气球垂头丧气地说:“对不起晴儿,我下次一定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放在第一位,你要相信我。”
晴儿奇怪地看着他,她没想过这也要道歉的,但她也没有不相信他的,于是点点头说:“好吧,我相信你。”
得到认可的高天宇像得到蜂蜜的熊一样安分,如果当真长着一条小尾巴估计现在正在俏皮的甩来甩去吧。吴羽山看到他的情绪起伏被晴儿牵动着,就像一只被小女孩驯服的野兽一样,围着在她身边,摆出一些滑稽的表情逗她开心,手伸过去却不敢碰她一下,好像一熊奔跑在草原上突然停住了,它不忍心踩下去,挪开熊掌一看,竟是一朵娇嫩的小花在微风中摇曳,花瓣上还缀着晶莹的露珠。
吴羽山突然感叹那不可一世的捣蛋鬼高天宇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或许还在,只是在面对除晴儿以外的人的时候。
“喂,你们几个,别在教室门口挡着,没看见人来人往的啊。”
一班的教室后门有几个人在打闹,高天宇和晴儿又一直在说话,一时没注意晴儿就撞到了他们中的一个人,高天宇一手护住了身子被撞得往后仰的晴儿,一手推了一下那人的胸口,把人推得倒退几个踉跄。那几个男生也是又高又壮的,晴儿抬头一看,她的视野就宛如几棵直冲云霄的参天大树之间,突然破土而出的一棵小树苗。居高临下的目光无论是多友善,这么乍一看总会让较矮的一方略感惊恐,而且高天宇又先动手推了别人,那几个男生似乎也有点生气,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说:“你有病啊,好好的推人干什么?告诉你,现在此路不通,自行绕道。”她睁大了眼睛,那句“对不起”怎么也发不出声来,甚至吓得移不开脚。
“算了方易明。”那个被推了的男生反而过来拉开那堆人说,“别都挤在这了。”
吴羽山知道高天宇一动手就要坏事,于是跑上去把他拉开了,连忙对那些人道歉说:“对不起啊,撞到你们真是对不起,我们从前面走。”吴羽山来了晴儿心里松了口气,于是也和他一样向鞠躬,但只敢对着那个上来劝说的人——也是撞到了她的那个人说:“同学,对不起。”只有高天宇还一副要干架的架势,吴羽山和晴儿硬把他拉走了。
回到晴儿座位上时那几个人还看着他们,高天宇心里不爽,吴羽山能看穿他的所有表情,于是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说:“刚开学你就别闹事了,你吓着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