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鸾闻言愣怔了一下,回神后忙道:“抱歉,是某失礼了。”
“无碍,不知者无罪。”沈心神色淡淡地摇摇头,又看了看天,提醒道:“时辰不早了,赵公子若要进城还是快些,否则怕是要赶不上了。”
“多谢款待,告辞。”赵鸾冲她微一颔首,抬腿跨上马车,弯腰钻了进去。
张进忠从一旁的云桃手中接过装冰糕的食盒,撩开车帘搁置到车厢之内。
赵鸾在帘子落下的缝隙中隐约看到一点站在大门前的曼妙身影,恍惚间觉得那身影和记忆中的人重合,自己尚身处皇宫之中,沈心则站在承乾宫的门口,目送他去上朝或者回养心殿处理政务……
他有些疲惫地靠在车壁上,不知过了多久,才放下盖住额头的手,眼角隐约泛了点红。
“啪。”
右手垂下时将旁边座上的包袱扫落在地,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洒了一地,指骨大约是磕在了石头上,微微有些发痛。
那是沈乐星之前背的那个形状有些奇特的小包,因为里面装的都是些石子之类的物件,赵鸾担心过重便先替孩子取下了搁在了一边,后来又是擦手擦脸又是整理花束,下车时竟落下了。
赵鸾弯下腰捡起掉在脚边的那颗鹅卵石,发现上面纹络层层叠叠似远山叠嶂,倒确实有几分野趣,心中对这个偶然遇见的小娃娃又多了几分喜爱。
他还记得当时在雨中,张进忠随口说了句“破烂玩意”,沈糖糖便十分不高兴地瞪了对方一眼,说这是要送给娘亲的礼物。想及此,他便探手将旁边的小包袱拾起来,打算将散落在地的物件装回去,再命人快马将之送回。
先前赵鸾并未注意过这小包上绣的是何花纹,如今捡起来才多看了两眼,通过配色勉强辨认出上面绣的大约是只白鹤,只绣工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倒像只白胖的野鸭子。
这手艺,倒是同心心可以比拼一番了。
赵鸾失笑着摇了摇头,指腹在白鹤旁边的祥云上蹭了蹭,忽地身体一僵。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再度抚过那一处,心如擂鼓。
“停下!都停下!!”赵鸾有些失控地大声喊道。
张进忠听到声响,连忙叫停了队伍,隔着车厢上的小窗小心问道:“怎么了皇上?”
赵鸾并未回复,他抖着手在那小包上一一抚过,果然发现上面的每一个图案的收尾处都有一个凸起的小鼓包。
沈心的绣工不好,不仅绣的图案变形严重,收尾时也粗糙的很,为了保证图形绣成后针线不散,便会在最末用针线顺着纹路反复缝合,虽乍一眼看不出,但若细看便能发现那里的针脚更密,且摸上去会突出一些。
赵鸾小心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已然十分陈旧,连布料颜色都已经有些褪色的香囊,将之和小包袱交叠放在一起。虽说大小不同,但上面的祥云图案,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几年来,沈心当初为他绣的那个香囊早已被他摸过成千上万遍。最初那两年,他夜间根本睡不好一个安稳觉,或是整夜整夜无法成眠,或是一闭上眼便梦到沈心坐在承乾宫寝殿的床上哀声唤他“七郎”,心痛难忍。
每每这时,他都只有抓着那个鸳鸯戏水的香囊一遍遍的看,一遍遍的抚摸,心中才能稍稍平复。可以说,那香囊上每一个图案的绣法走线,包括缝合用了多少个针脚,他都了然于心。
所以当他摸到小包袱上的那朵祥云时,几乎一下就确定了这是沈心的绣法!
可……这怎么可能呢?
“回去!立刻返回那个别庄!”赵鸾一阵眩晕,他撩开车窗的帘子,眼中迸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光芒,声音甚至有些发抖。
张进忠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见他的模样哪里还敢多问,当即命卫队立刻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