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凝这话扯到了朝廷、王法,这就言重了。老太太马上说道:“郡主说得对,自然厉家是没不过王法去。这些下人老婆子还是敢保他们是忠君爱国的,不忠君的自然不会招到我厉家来,我厉家一百年来,唯皇权马首是瞻,忠心日月可鉴,我厉家的家仆自然也是随主的,绝无半点逆心。”
老太太侃侃而谈,与平常的惜字如金截然不同。黄凝抬眼看着这样的厉老夫人,她知道自己的话戳到她了,她急了。
厉老夫人还没说完,继续道:“其实他们为难也是受了上意的感召。本朝以孝治国,历代君王皆以孝为道,先皇与先太后母慈子孝的佳话,更是写成了话本在民间经久流传,被世人奉为圣典。而现今圣上,更是名孝子。在举国这样的氛围中,这些下人在郡主提出要拿治自家婆母院中人时,他们当然会却步。”
说着,厉老夫人上前一步,冲着郡主行了一礼,“请郡主体谅他们的难处,恕了他们,也请郡主消消火,有什么冲着我老婆子来就是,我只是这府里快要退下的不中用的老人,比起惩制婆母,传出去也不那么难听。”
安桃与平梅都听傻了,脸上现出隐忧,道理她们说不出,就是觉得老太太好厉害,说了好多有道理的话,不会就这样三言两语把她们郡主打发了吧。
而稳坐的黄凝听得也快要给老太太鼓掌了。真是一招以退为进,先是表了自家的忠心,掀了她扣的大帽子,反手又给她扣了顶孝道的大帽子,再又阴阳怪气地把自己推出来,表面看是老太太维护儿媳与孙媳之间的关系,实则还是在拿孝道压制她。
机锋打得也差不多了,黄凝坐正问着老太太:“我要是今天一定要拿人呢?”
老太太一直是行礼的姿态,听到此话站直了身子。一旁一直扶着她的书翠眼圈都红了,恶狠狠地瞪着黄凝。
秦嬷嬷:“贱婢!你那是什么表情?!平梅,给我掌嘴。”
平梅个高,小时候练过家物什,动作灵活有力,一下子窜到书翠身前,带着风的一巴掌打了下去。
真是谁的人谁心疼,刚才还淡定的老太太,这会儿也淡定不下去了。厉声道:“郡主!您身份高贵自是高过我这老婆子,但本朝郡主是没有行令的,您若是想越过厉家长辈行使家法,还是要有令牌或旨意的好。”
黄凝又不好好坐了,往旁边斜了下身,慢悠悠地说道:“哦,也对。那要是我有令牌或旨意,是不是可以把这四个也捆了?”
老太太心中乱了一下,但马上稳住了,可没等她开口,就听黄凝说道:“安桃平梅听令。”
两人出列:“在。主子有何吩咐?”
黄凝:“暖秋苑有多少护院?”
安桃:“与太太这里一样,共四名。”
黄凝又问:“那老太太院里呢?”
安桃:“一共八名。”
黄凝一拍手,“这下够了。”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木牌,正是皇上赐的“院卫令”。安桃接过令牌,黄凝又道:“去给老太太看看,这令牌算不算数。”
厉老夫人的心沉了下去,她撑着看了看安桃递过来的木牌,正是院卫令,她竟然得了这个。老太太不说话了,安桃拿着令牌回自己院子以及老夫人的院中提人了。
国法大于家法,院卫令一出,家丁护院们都要听命。这事连老总管都被惊动了,自然,厉老爷也知道了。后院之事他不好插手,又听说老太太也在,就只嘱咐总管跟去看看。
攀玉阁里,等人来的时候,四名太太院里的护卫一直跪着,现在又加入了被郡主点名的李嬷嬷与一名叫百春的门房丫环,当然还有刚对郡主不敬的书翠。
这下子,院里人都不觉得郡主不配坐在那了,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点了名,成为下一个倒霉蛋。
安桃靠着一枚院卫令,浩浩荡荡地带着一众护院而来,老管家押后,小心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