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主帐。
主帐位于营地正中央,也是整个营地里最大的帐子,有战事时宁国公就会在主帐中指挥作战。
阿蝉来到叶城已经半月有余,今日召楚家军中七品以上的所有将领到主帐议事。
阿蝉坐在主帐上首,宁国公和楚玄分坐阿蝉下首左右,何俊坐在楚玄下首。看着拖拖拉拉的将领们,宁国公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将领们到齐后只是向楚忠和楚玄行揖礼,并不理会阿蝉,楚忠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腾”的站起身大声呵斥,“楚家军的军规都忘了吗!”
“国公爷莫气,”阿蝉并不动怒,起身劝慰楚忠,楚玄在一旁向父亲使了个眼色,楚忠气鼓鼓的略一点头,坐回了位子上,不再多言。
阿蝉转头对诸位将领轻笑,“想必诸位将军并不是忘了军规,而是根本没把皇上放在眼里吧。”
“小小女官莫要胡说!蔑视皇威乃诛三族的大罪!楚家军营地里还轮不到你血口喷人!”一个七品武将在最下首喝道。
“哦?这里轮不到我说话,是吗?”阿蝉踱步到那名武将面前,挑起剑眉问道。
“哼,不过一介女官,老子在战场上杀人的时候,只怕是你还不会说话哩!”那名武将丝毫不把阿蝉放在眼里,“要不是看在将军的份上,今日,我连来也不会来!”
“唰”的一声,阿蝉广袖一甩,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银光,一柄剑就已经横在了那名武将的脖子上。
阿蝉手握宝剑,年纪略长的将军们已经脸色大变,那正是“如朕亲临”的尚方宝剑!没想到,皇上竟然把这柄宝剑赐给了她!
这柄宝剑是当年康元帝的贴身之剑,轻如柳叶,薄如发丝,却可以削铁如泥。康元帝建朝后就立下规矩,将此剑作为尚方宝剑贡在兵器司的惊雷阁内,并且下旨“此剑同朕”,凡持此剑的钦差大臣,上可斩昏君,下可杀奸臣。
出宫前一晚,皇上命福生秘密召阿蝉到惊雷阁,将此剑赐予阿蝉。阿蝉毕竟年少,又是女子,皇上怕阿蝉不能让军中将士信服,所以才将此剑秘密相赠。这些天,阿蝉一直随身携带这柄宝剑,宝剑轻巧,冬天又穿着厚厚的披风,众人这才没有注意到。
宁国公和楚玄立即起身,行拜天大礼,“末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几位年长的将军也忙跪下行礼,还有几位年轻的将领不知何事,也被跪在地上的将军连拉带拽的跪了下去。
宝剑架在脖子上的那位武将早已经呆住,斜着眼看着跪了一地的人,一动也不敢动。他是武将,就算不知道这柄剑有什么神通,但也早已通过脖子上传来的冰凉触感感觉出来,这柄剑,绝对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只要微微用力他就会身首异处。
“诸位将军请起。”阿蝉又回头看向那名武将,“现在,轮得到我说话了吗?”阿蝉面上丝毫不见恼怒之色,依旧淡淡笑着,可这笑容让武将生出了一身冷汗。
“大、大人、”武将磕巴起来。
“周宝瑞,河东道沁州府人氏,启德十九年生人,家中排行第四,隆庆七年与刘氏女成亲,育有两女,现为七品折冲都尉。哦对了,周都尉,冬初你悄悄觅下的那几件士兵的御冬棉衣,你的三个哥哥穿着可还合身?”阿蝉徐徐问道。
周围的将领们皆脸色一肃,她竟然,她竟然连一个七品武官的脏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将领们额间全都渗出汗珠,畏缩不敢抬头看楚将军的脸色。
“大、大人!”周都尉面色苍白,“大人饶命,末将、末将再也不敢了!将军,将军你饶末将一条狗命吧!”克扣军饷军粮军资按律是死罪,周都尉就算脑袋再不灵光,也知道自己这次栽在了硬茬的手上。
“周都尉,按品级,你是七品都尉,我为五品尚侍。按官制,你是军中武将,我是朝廷钦差。你三番五次藐视上官,出言顶撞,按照军规应该赏你军棍二十!克扣士兵御冬棉衣,按照大兴律法应处斩刑!还有,刚才可是你自己说的,蔑视皇威是诛三族的大罪。若我诛你三族,你服是不服!”阿蝉厉声喝道。
周都尉被阿蝉的话镇住,呆立许久,好像在努力理解阿蝉话里的意思。
帐中寂静无声,仿佛时间静止一般。周都尉额头慢慢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的双腿抖动起来,若不是脖子上还架着一柄剑,只怕他早已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