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十一年,十一月。
阿蝉心急如焚,一路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每日只在驿站休息二、三个时辰,终于在十一月抵达叶城。
叶城刚刚下过一场雪,到处都被白雪覆盖。
来到楚家军校场,十多万将士早已列队等候,宁国公一身玄铁铠甲也等在校场门前。见阿蝉一行抵达,连忙策马前去相迎。
皑皑白雪中,女子身披紫金色织锦白毛领披风,身着精棉紫色女官广袖公服,骑一匹白色骏马,在阳光的照耀下疾驰而来。楚忠面对这一幅绝色图景,微微失神,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策马而来的小师妹。
“末将楚忠,参见钦差大人。”楚忠回过神来,下马行揖礼。圣上亲封的钦差大人就等同于皇上,可对三品以下的所有官员先斩后奏,所以楚忠才会对阿蝉行礼。
“楚伯伯快快请起,”阿蝉连忙下马扶起楚忠,“下官带来了皇上的圣旨和皇后娘娘的懿旨。”
楚忠闻言立即带领阿蝉登上校场的点兵台。
点兵台位于高地,整个校场都被雄山包围着,所以站在点兵台上只要大声呼号,四周雄山会让声音不断变大,十万将士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阿蝉站在点兵台上,放眼望去,一片黑色明光甲,将士头顶盔帽上的红丝带在白雪的映照下格外显眼。楚家军一看便知训练有素,十万人队列整齐,纹丝不动,整个校场安静的仿佛空无一人,只剩呼啸的北风。
阿蝉被这雄壮的场面震撼了。
“大兴皇帝昭曰!”阿蝉展开手中圣旨,朗声呼号,“匈奴犯境,我大兴将士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守卫疆土,朕心感之。特命宫中钦差,代朕前来探望。所有楚家军将士,身体健全者,赐其家黄金二两,其族身有轻罪者,皆可赦免;身有残疾者,赐其家黄金四两,准其在后方或回家休养;战死沙场者,赐其家黄金六两,子女可入羽林卫参军或入宫为宫女。”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十万将士一齐跪地,齐声谢恩。
“大兴皇后令曰!”阿蝉又打开了刺绣金凤的皇后懿旨,“本宫为万民之母,听闻楚家军伤亡惨重,甚是担忧,特命宫中女官,代本宫前来探望。赐楚家军太医署太医三十九名,药材一百七十余种,另有布料三万匹,军鞋十万双。楚家军将士的儿女,均可前往官学读书。”
念完了懿旨,阿蝉接着说道:“物资数量庞大,现在内侍省各局正在加紧准备,待准备好,会立马送至叶城。”
“谢皇后娘娘恩典,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十万将士齐齐谢恩。
宣完了旨,宁国公命人将同阿蝉前来的宫中太医安顿好,又亲自带阿蝉前往营帐驻地。
“楚伯伯,楚玄他怎么样了!”周围的人一走,阿蝉便急切问道。
楚忠脸色灰暗,摇了摇头,“已经昏迷了一月有余,军中的郎中也束手无策。正好这次侄女你带来了御医,说不定还有转机。”
“楚伯伯放心,这次皇后娘娘赐来的御医都是擅长刀伤、箭伤、毒伤的太医。”
本来在叶城中有敕造的宁国公府,平时不打仗时,楚忠和楚玄都会住在那里,只有战事紧张时才会住在楚家军的营帐里。这次楚玄受伤严重,无法移动,只能将他安置在他的行军营帐中。
楚忠带着阿蝉走到一个玄色大帐前,“阿蝉,这是楚玄的营帐,你去看看他吧。”
阿蝉点点头,掀开帘子走进帐中。一进去,就有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绕过屏风,只见楚玄□□上身,身上缠满绷带仰卧在床榻上,齐南风正在帮他捏腿。
“末将参见钦差大人!”齐南风虽只在潜龙寺远远地见过阿蝉一次,但看她一身女官服饰,心下明了她便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立刻起身行揖礼。
阿蝉颔首回礼,走到楚玄床榻前。楚玄比三年前成熟了许多,也长高了不少,如雕刻般的下巴上已经有了胡茬,裸露出小麦色的上半身,胸膛臂膀皆是肌肉。他面色灰暗,双颊凹陷,瘦了很多。上半身被几条绷带包裹,丝丝血迹渗出绷带,令人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