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民站在城门口,脸色很不好看。
前几日大捷的战报从宁国公府传出来,王惠民就狠狠吃了一惊,别说打仗了,就连宁国公府是何时从何地得到的消息,又是何时点兵出征,他这个广州府的长官竟毫不知情。
面对其他人的询问,他是一问三不知。楚玄这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他不信任王惠民,他在提防王惠民。
但在这之前,王惠民的自我感觉一向良好,特别是赵正河被罢官之后,宁国公一直没动他,平常他也时常寻各种由头,不是邀楚玄赏歌赏舞,就是去宁国公府送些奇珍异宝。关键是,每次宁国公还都很高兴的模样,不曾想,这次却直接甩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光。
为了挽回点面子,他掐准了齐南风率队回城的日子,早早地就等在城门口,准备亲自迎接。为了表示他的忠心,基本上所有的广州府的官员都被他叫了过来,礼花礼炮也都准备齐全。
宁国公府剿匪大捷,百姓本就欢欣鼓舞,又加上王惠民今日搞了这么大的阵仗,城中的百姓一早就把城门挤得水泄不通,过来看热闹。
日头越来越晒,可城门前的大路上还是空无一人。围观百姓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王惠民汗流浃背,恍惚间仿佛还听见有人在议论他。
时间又过了两刻,连周边的官员们也站不住了,官服本就繁琐,又顶着夏日的太阳站了许久,他们不像围观的百姓,还能找阴凉处坐下歇歇,这一会儿身上早就湿透了。
“少尹,齐将军会不会不是今日回城?”兵司的主官身型肥胖,这会儿已经满脸是汗水,他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问道。
王惠民冷着脸,明明他之前带着厚礼去了宁国公府,虽然没能见到楚玄,但是他身边一直随侍的属官亲口说今日齐南风会回城,他这才准备好了一应事务,准备迎接,顺道向宁国公表表忠心,也向众位官员证明一下,自己与宁国公府绝无生分。
这下倒好,马屁没拍成,还又被宁国公府抓住机会摆了一道,还是在全城百姓面前!
他斜着眼看着兵司的主官,脸上没了往日惯有的笑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两千人奔袭潮州,你身为兵司主官竟然毫不知情!现在还有脸过来问!”
兵司主官闹了个没脸,他也是有苦说不出,自从去岁征兵改编开始,宁国公府就牢牢把着军队上的一切事务,他虽是名义上的兵司主官,但根本就空有个名头。别说这种点兵出征的大事,就连现下精兵有多少人,府兵有多少人,他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但他甚少看见王惠民脸上有如此可怕的表情,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触这个霉头了,又乖乖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王惠民垂着眼,一口白牙都要咬碎。正气恼间,忽见远方的大路上一人一马悠闲地朝城门走来。
有眼尖的百姓指着越来越近的人说道,“快看!来了来了!”
来人背着太阳,面容也看不真切。“这人是谁?”百姓纷纷嘀咕。
“是齐将军!”很快就有人惊喜的喊道,“我认得!去年官署大会上我就站在前面,我见过的!”
王惠民眯起眼睛,一人一马越走越近,果然是齐南风。不过,怎么不见那两千人马?王惠民按下心中疑虑,阴沉的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快走几步迎上前去。
“哎呀哎呀!齐将军!”他站在齐南风马前拱手行礼,“将军一路劳顿,实在辛苦。这番赴潮州剿匪,将军可谓是用兵如神啊,王某内心敬佩不已!”
“哎!王大人,您这礼齐某可受不起,”齐南风拉住缰绳,将马头偏了一下,堪堪躲过了王惠民的行礼,“虽说我与王大人同为四品,但如今伊大人还未复职,王大人您现在可是广州府的父母官,齐某一介粗人,只是宁国公的副将而已,实在不能与王大人相提并论。”
王惠民心里暗骂一声,谁说这齐南风简单无脑,短短一句话就戳到了他的痛处。这句话明里暗里都在说,他王惠民只不过一个四品地方官,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也就趁着伊大人生病修养,这才轮得到他跟齐南风讲话。
王惠民面上不显,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齐将军说笑了,自宁国公府驻守岭南以来,这还是头一次大规模剿匪,首战告捷,齐将军可要居头功啊!只是……”他往远处又探了探头,“不知大队人马何时到?广州府大小官员可都等着一睹楚家军风采,还准备了礼花礼炮给大军接风洗尘啊!”
“唔,他们早就回巡防营修整了。”齐南风不耐烦的甩甩马鞭,声音提高了些,好像要让所有人都听清似的,“巡防营五千精兵,直接听令于宁国公,不必再专程过来给王大人请安了吧,毕竟大战一场也是怪累的。”
王惠民一口气被堵在胸腔,还没等他说话,齐南风接着又说,“王大人,您还有事吗,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府向国公爷复命了。”说完也不等他反应,直接一挥马鞭,骑着马悠哉悠哉的进城了,连等候在城门外的大小官员都没理睬,直接策马越过,剩他们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