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西沉,房间里阿蝉的呼痛声断断续续,一盆一盆的清水端进去,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楚玄在房门前踱来踱去,手紧紧攥成拳背在身后,额角上泛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国公府的其他人都跪在院门口,主母生产,这可是阖府上下的大事。
“国公爷,您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夫人这是头胎,估摸着还得有一阵子。”一旁的御医出言劝说,从晌午夫人腹痛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时辰了,楚玄就这样站了三个时辰。
楚玄摇摇头,“她在里面受苦,我怎么能安心休息。”
突然一个稳婆从房中着急忙慌的跑出来,对楚玄匆忙行了个礼,“国公爷,夫人没劲了,但已经看得见婴儿的头发,得赶紧来几碗参汤给夫人补补劲啊!”
楚玄一听,踉跄一步,竟差点要摔倒,齐南风连忙上前扶住他,楚玄顾不得那些,连忙问道,“我记得医女吩咐过膳房要他们炖上参汤以备不时之需,这会儿可炖好了?”
齐南风点点头,“明堂的杜掌柜送来一根百年老参,早就炖上了,这会应该好了。”
楚玄又看向稳婆,他记得这个稳婆,说话伶俐,好像姓陈,“你去膳房去端参汤,快点!”
陈稳婆福了福身,跟着侍女一路小跑去了,不一会儿端着个大的白瓷盅回来,快步进了房中。
过了不多一会,只听“哇哇哇”几声响亮的啼哭从房中冲出,生了!沈鸢抱着个锦被喜气洋洋的出了房门,“恭喜国公爷,是位小姐。”
御医和齐南风也高兴得不行,连忙跪下,阖府上下齐齐对楚玄磕头,“恭贺国公爷,恭贺夫人喜获千金!”
楚玄高兴地合不拢嘴,“都重重有赏!”他只匆匆看了一眼襁褓中白嫩的小婴儿,转身进了房中,里面的稳婆医女齐齐惊呼,“国公爷不可进啊,屋里浊气多,国公爷怎可进来!”
楚玄丝毫不理会,大步走到床前,阿蝉昏睡着,脸色苍白,浑身是汗,头发湿漉漉的粘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极了。
床上还没收拾干净,褥子上一大片鲜红的血迹刺痛的楚玄的眼睛,他鼻头一酸,就要落下泪来,赶紧俯下身子,抓住阿蝉有些冰冷的手,一遍遍的亲吻着她的额头、脸颊。
医女又端来一碗参汤,楚玄接过来,一点一点喂进阿蝉的嘴里,过了好一会儿阿蝉才缓过劲来,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楚玄守着自己,阿蝉顾不得自己,急忙问,“宝宝呢?”
沈鸢抱着小婴儿凑过来,把襁褓放在阿蝉脸旁,轻声说道,“恭喜夫人,是位小姐,漂亮极了。”
小小的婴儿睁着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乌黑的眼珠,像极了阿蝉的眼睛。沈鸢笑着对楚玄说,“国公爷,您瞧小姐这鼻梁,可比寻常的小孩子要高不少,和您的鼻子简直一模一样。”
楚玄这才有空仔细打量着女儿,他细细的看着,眼神里充满着爱意。他心潮澎湃,这小小的人儿怎么看也看不够。
阿蝉说,“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楚玄点点头,窗外已经夜幕降临,明月初升,他又低下头看着可爱的女儿,脱口而出,“就叫楚玥吧,与粤同音,又生在玉盘初升之时。”
阿蝉笑着抚摸着女儿细嫩的小手,说道,“古籍有言:并鱼厥切,音月。神珠也,阿玥就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宝珠。”
医女们上前来给阿蝉换上了干净的衣裙和被褥,等到收拾完,阿蝉觉得实在是没有力气,吃了几口粥就又沉沉的睡去了。
沈鸢和乳母带着楚玥去了隔壁的厢房,楚玄和南风也去了前院,听说宁国公夫人平安生产,广州府的官员现在都在前院等着恭贺,晚上自然要留他们一同庆祝一番。
夜幕西垂,守在阿蝉房门外的两个侍女也打起了瞌睡,今日进进出出忙碌了一天,实在是乏得人睁不开眼。
皎洁的月光洒在静谧的院子里,只听见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一个黑影从回廊边上慢慢走进院子,走走停停,还不时地四处张望,显得十分小心。
黑影绕过门口熟睡的侍女,蹑手蹑脚把房门推开一条缝,快速的进了门。屋里只有阿蝉在床上沉睡,桌案上点着一盏灯烛,许是怕光线刺眼,还特意在外面罩着一顶轻纱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