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说完,台上众位官员脸色骤变!
台下的百姓沉寂了两秒,好像在理解楚玄的话,接着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若是做了府军,农忙开海时可以忙活自己的事,岭南这地方靠海,每年夏天开海活计都不少,只要愿意出力,自然所获也不菲。
待到冬天封海,没了生计,就再回军队里去操练,一个月还能得一两白银,这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好事?!
赵正河如坐针毡,额角渗出汗来。楚玄不仅全部推翻了岭南的军政事务,台下的百姓也对他指指点点,他已经听到底下有人在骂他是“狗官”。他为官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
他早就心有不忿,若不是这一会儿王惠民坐在对面直给他使眼色,要他别多说话,他早就跳起来了。
但这会儿他实在是忍不住了,顾不得理会王惠民的眼色,他猛地站起身,粗着气说,“敢问国公爷,这些想法是何人所提?”
楚玄对他突然地问询似乎并不感到惊讶,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阿蝉,笑着说,“是夫人。”
这三个字一出来,赵正河的脸色又难看了一些,他正经武举进士出身,坐镇广州府十数年,如今竟被一个女子给全盘否定了。“恕下官直言,”赵正河铁青着脸,“夫人乃一介女流之辈,这军政事务实在不该插手。若是在座各位大人的政事,各家夫人都来掺和一脚,那这天下不早就乱套了!”
“怎么?女子就碰不得政事?”阿蝉轻轻开口问道。这是她出现在众人面前后第一次开口,她声音清冽干脆,有着中原女子特有的利落,和软糯的南国口音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一阵清风拂面,心里都觉得凉爽了不少。
赵正河没想到阿蝉会自己回答,愣了一下,旋即板着脸说道,“自然,女子就应当在宅内相夫教子,就拿着府兵之事来说,夫人不过内宅妇人,又如何能知道治军之难?”
阿蝉听见这话简直要笑出声,就连一旁的王惠民也别过脸去,心里暗骂一声“蠢货”。“赵统军,你是不是忘了,宁国公府可是世代领兵镇守边疆?军中之事我们若我们不懂,那匈奴是你去攻下来的?”阿蝉一脸笑意,说到最后已经带着笑音。
“哈哈哈哈哈!”围观的百姓大笑起来。宁国公刚刚说了这么好的政策,不少围观的青年都在跃跃欲试,赵正河非要当场反驳,本来就让百姓对他所言有些气恼,如今看他被国公夫人说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实在是好笑极了!
王惠民赶紧站起来打圆场,“让夫人见笑,兴许是今日日头太大,赵大人可能有些糊涂了……”
“我没糊涂!”赵正河都不等王惠民说完,直接打断他,“就算治军之事夫人都懂,但此事干系重大,是整个岭南安稳与否的根基所在,夫人乃一介妇人,还是不要插手为好!夫为妻纲,还望夫人做好表率!”
“好一个夫为妻纲!”楚玄脸上笑意隐去,幽深的眼神直直看向赵正河,让他在炎热的夏天里顿时生出一身寒意。“夫妻二人,本为一体,要相互扶持,互敬互爱,而绝非是赵大人所说,谁是谁的附属品。况且,夫人自幼入宫,与我成婚前就位列三品,赵大人一口一个妇人之见,既然你如此明白,那为何至今仍是四品?”
楚玄内力深厚,声音清晰响亮,周围的百姓听的一清二楚。他五官俊朗,斜眉入鬓,话里话外又处处维护阿蝉,这一瞬间,楚玄就成了整个广州城未婚女子的择婿标准。
“赵大人心系岭南百姓,对我有所质疑也很正常,”阿蝉并不气恼,徐徐开口道,“只是赵大人这番话说的实在不妥。”
“哪里不妥?”赵正河梗着脖子,一副不服的样子。
“我们大兴朝女子地位历来较高,刚刚建朝时,也是康元皇后辅佐三帝,重振朝纲,这才有了大兴今日盛世。而今,女官亦不在少数,”阿蝉并不看向赵正河,而是朝着下面的官员扫试了一圈,“就拿如今来说,圣上身子骨弱,我在宫中多年,许多政事也是由皇后娘娘定夺,这可是我亲眼所见。怎么,赵大人,你的意思是说皇后乱政?你身为大兴官员、景氏门生,竟是如此诋毁皇后娘娘的吗!”
赵正河“唰”的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忐忑万分。
他明着是景氏门生不假,但暗地里效忠皇后此事也真。宁国公夫人话里话外都拿皇后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但随即他又在心里摇摇头,他们行事隐蔽,宁国公府才来广州短短时日,是不可能发现的,也许宁国公夫人所言也只是凑巧而已。
赵正河看到王惠民又给他使了个眼色,这才反应过来,觉得一阵后怕。不管怎么说,皇上有令,岭南的军政事项都由宁国公府全权接手,就算心中再不情愿,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乖乖听令行事。如若不然,他们可是前不久在刚刚见识过宁国公的雷霆手腕,若是因此坏了皇后娘娘的大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他长叹一口气,然后惶恐的跪在地上,“回国公爷、回夫人,下官并无此意,实在是忧心百姓,这才一时犯了糊涂,还望国公爷和夫人宽恕。”
“赵统军出言犯上,罚俸半年,停职三个月回家思过!”楚玄没跟他客气,在这么多百姓面前,若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宁国公府还如何立威?楚玄自幼熟读兵法,知道乘胜追击的重要性,刚刚才让百姓一片叫好,处置赵正河也正好再让宁国公府在百姓中立一立,好让百姓知道,整个岭南如今宁国公府才是头一份的。
王惠民没想到不光要罚俸,还要停了赵正河的职,连忙出来求情,“国公爷息怒,赵统军也是一时糊涂,如今已有了新的征兵政策,正是忙碌的时候,还是让赵统军为国公爷分忧,戴罪立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