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七月流火,但岭南此地地处南陲,常年炎热,七月非但没有凉爽一些,反而更热了。连日的烈阳灼烤着大地,闷热的透不进一丝凉风。来自海洋的温热水汽不断增多,整个人都感觉又热又潮又闷,只想躲在房里不出门。
但就算再热,这几天市坊里也热闹极了,尤其是几家卖玉器珠宝、古玩字画、奇珍异宝的店铺,更是人来人往。
“赵夫人!”乔氏正仔细挑选着一匣玉器,冷不丁的从楼梯上传来一道洪亮的嗓门。
乔氏不用抬头都知道喊她的是谁,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又挂上往常那清淡的笑容,抬起头来,“王夫人,好巧啊!”
从二楼下来的正是王惠民的夫人,她依旧穿着大红大绿的团花衣裙,两只腕上一边戴着一只粗金镯子,十根手指上少说也戴着三四枚戒指。
“我从楼梯上一看就知道是你,”王夫人身后跟着六个侍女,前头两个手里都捧着个匣子,“你买了什么?给我瞧瞧,可别送重了。”
还不等乔氏说话,王夫人就一把拿过那匣玉器,瞧见里头都是些精巧的小物件,皱着眉头“啧啧”两声。
“怎么了王夫人,可有跟你选重的?”乔氏问道。
王夫人从匣子里随手拿出一块和田玉的团云吊坠,奶白色的玉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内里好像有水在缓缓流动。她说道,“不是我说你啊赵夫人,这匣子玉料子虽好,但也太小了吧。我可打听了,国公爷和夫人可是极为疼爱小姐,特别是国公爷,不管多忙都得抽空去陪陪小姐。这回办百日宴,那可是整个岭南五品以上的官员都下了帖子,你就挑个这么点儿的小玩意儿,拿不出手呀!”
乔氏抚着鬓间的碎发,笑了笑,“国公府里什么名贵的东西没有?更何况夫人还是宫里出来的,我想着还是花心思挑个有寓意的物件,这小玉坠小巧一个,也适合把玩。”
王夫人走到自己的侍女面前,掀开那两个匣子,里面各放着一柄如意。一柄碧玉,一柄红玉,颜色浓淡相宜,花纹自然流动,最主要的是,这一对如意并不算小,比寻常见到的如意都要大一些。
“赵夫人,咱们两家府上,好歹也是如今岭南数一数二的人家,送这样打眼的东西才衬得上咱们两家的身份嘛。”
乔氏心里暗自发笑,王惠民这夫人,无论是自己穿衣打扮还是给别人挑选礼物,审美水平还真是一致的很。乔氏不想再跟她纠缠下去,若是不快点离开,王夫人定会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没了,天气如此燥热,再听上她半天唠叨,非要晕过去不可。
“多谢姐姐提点了,我再去隔壁奇货行看看有什么显眼的东西。”乔氏并不接话,行了个礼就带着侍女出了门。
“哼!”王夫人看着乔氏的背影冷哼一声,“装什么清高,赵正河失了差事被关在家,还不抓紧给自己男人活动活动,摆这幅样子给谁看?还真以为背后有大树好乘凉啊!同样都是给景氏门生,我倒要看看等京都知道赵正河没了用,你那棵大树还远不愿意让你乘凉!”
王夫人是个不在意的,越说嗓门越大,一旁侍候的伙计大气不敢喘,一直低着头,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话。后边的侍女悄悄拽了一下她的袖子,王夫人这才停嘴,带着仆从浩浩荡荡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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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炎热,即便是再好看的花园也都让人兴致缺缺。好在原来建造公主府时考虑到了广州的炎热天气,屋子墙壁都厚,四面通风,并且府中多活水,将屋子环绕个遍。
沈鸢命人将花厅的窗前摆满了冰盆,一有风吹进来,格外凉爽,阿蝉身侧也放了两个芭蕉扇,各有一个侍女拉动丝线使芭蕉扇转动,带来阵阵凉风。
刚才光是跟各位夫人一一寒暄就用了许久功夫,特别是有的夫人官话说的并不标准,听起来也费劲,还好有杜步凌在,听不懂的地方她就小声重复一遍,这才省去许多麻烦。阿蝉又热又累,顾不上看她们带来的礼物,直接都让沈鸢收到了库房里,等过几天闲下来再好好梳理一番。
等各位夫人都坐定,正巧乳母差人来报,阿玥刚睡醒,这会儿精神头正好,问要不要抱过来。
这一会儿不见,阿蝉就已经想得不得了,赶紧让沈鸢去主院抱了阿玥过来。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胳膊腿白胖白胖的像藕节一般,一头乌黑的胎发水润光滑,被乳母小心的在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
阿玥并不怕人,看见满屋子红红绿绿的衣服反倒十分好奇,东看看西瞅瞅,咧着嘴直笑。阿蝉接过孩子,把她抱在自己身上,阿玥一转头看见了杜步凌,许是十分熟悉她的样子,一看见她阿玥就笑个不行,还伸着手要抓她的衣带。
“阿玥小姐好漂亮,这双眼睛生的跟夫人一模一样!”王夫人笑着说道。
“我看阿玥小姐的鼻子长得像国公爷,才这么小鼻梁就已经这么高挺了,将来定是个大美人。”乔氏也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