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起身,给李言蹊递了个眼色,两人走出侧殿。“刚刚是怎么回事,从头到尾给我讲清楚。”
“咣当”一声巨响,西侧殿的雕花木门整个破碎迸裂,木屑飞的到处都是。殿内人被这声巨响吓得一时怔住,接着殿内响起了冯昭训的尖叫声。
楚玄立在殿门外,背后正午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
他漆黑的眼眸向殿内看去,太子坐在软塌胡椅上,腿上还坐着一个黄衣女子,女子发髻凌乱,衣衫上沾有泥污。女子把头埋在太子胸前,正尖叫哭泣不已。
他一身玄色骑装,上好的绸布将他的身材显露无疑。男子高大宽肩,细腰长腿,面容俊朗,只是满脸肃杀之气,双目紧盯着太子怀中尖叫的女子,道道寒光让人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楚玄抬腿迈过一地碎木,走近太子。
太子仰起头,迎着刺眼的阳光看去,楚玄的面容隐匿在周围耀眼的光圈中,看不真切。可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从楚玄身上散发出的修罗气息,一阵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杀气裹挟着血腥气味向太子扑来,让太子惊恐万分。
“微臣参见太子。”楚玄躬身行礼,眼神却死死盯住黄衣女子。
“免,免礼”太子牙齿磕磕作响,手指也颤抖起来。
“微臣闻言,殿下的昭训在东宫出言不逊,先是顶撞太子妃,而后又说出大逆不道,诅咒圣上之言。微臣斗胆敢问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此女。”楚玄的声音平缓而有力,一字一句却仿佛千斤重担般砸在太子身上。
太子面色煞白,他面前的楚玄面容平静,但他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楚玄是在战场长大的血性男儿,手上沾满了鲜血,一旦楚玄暴怒,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伸手,颤巍巍的推了一把怀中的女子,女子满脸泪痕,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三分。“一切,一切都因她,她而起,国,国公处置便可。”太子咬了咬牙,一把将冯昭训从身上推了下去。冯昭训猝不及防,摔倒在楚玄脚下。
她平日里虽是嚣张跋扈,但也是仗着有太子的宠爱,现下这种境况,饶是她脑子再不好使也知道这次太子不会保她了,一旦落到宁国公手中,自是死罪难逃。想到这里,她飞快的跪爬到太子腿前,紧紧抱住太子的腿,“殿下,殿下!求殿下救救嫔妾!”
她抬起头看着太子,太子面孔苍白,双唇紧闭微微有些颤抖,并没有要为她求情的意思。冯昭训绝望之下尖利哭喊道,“殿下,何苦惧怕这宁国公!他被圣上夺了兵权,怕是不久之后也要步那定国公和安国公的后尘!殿下,您何惧于他!圣上身体羸弱,殿下早晚执掌天下,何苦要惧怕一个臣子!”
楚玄握紧双拳,脖颈上已有青筋暴起,一双鹰眼紧紧盯住太子。
太子听完这番话,竟觉得冯昭训说的有道理。太子自小荒诞,朝中各大士族又强权在手,所以其实朝中众臣也都没把太子放在眼里。皇后让他与楚玄搞好关系,也是因为想得到楚家军的支持,将来登基后能有个倚靠。如今宁国公府只剩西山大营,又被圈禁在京中,实在不足为惧。看着伏在他腿上的冯昭训,太子又想起了美人如凝脂般的肌肤,温香软玉,在榻上更是花样百出,娇喘动人,一想到那春色旖旎的画面就让人心痒痒。
想到这里,太子故作镇定的清了清嗓子,“此事,此事其实也没有国公说的这般严重,冯昭训年纪小,不过是口无遮拦,也顶多是个僭越之罪,何至于闹到这步田地。再说,昭训又没碰到表姐,是表姐自己晕过去的,与昭训何干。”太子到底是没有底气,目光躲闪,声音也越说越低。
楚玄怒不可遏,只想将面前的女子碎尸万段,刚要抬手,眼角却瞥见一角明黄色衣袍静止不动。他心中一惊,知道这是皇上来了。
皇上对他的忌惮,多半是来自太子。太子胸无点墨,又向来不得臣心,而他虽然被夺了兵权,但手中尚还有五万西山大营。再者,三大开国功臣受封的国公府只剩宁国公,本就在朝中颇受敬重。如今宁国公府又平了匈奴,不管是在朝中还是在民间威望都极高,皇上是怕将来太子登基,会镇不住宁国公府。
太子再荒诞,到底也是皇上的独子,若是今日他动手杀了冯昭训,这就是打了太子的脸,更是打了皇帝的脸面。皇上不知在门外看了多久,若是刚刚他一时不察,说不定还会被皇上反扣上一顶大内行凶、谋害妃嫔的罪名。
皇帝向来多疑,想要保全自身,又能为阿蝉出口气,唯一的办法就在太子身上。
楚玄心头一动,开口道,“圣上如今春秋正盛,这女子竟口出诅咒圣上之言,说出‘天下是殿下的’如此话语,并且还怂恿殿下废掉太子妃,如此大逆不道之人,殿下难道不处置吗!殿下身为国之储君,圣上亲子,如何能任人犯上作乱、诅咒亲父!殿下,您这么多年饱读圣贤之书,臣信殿下定会……”
太子自小被宠溺着长大,这一上午被李言蹊、表姐、宁国公轮番说教,太子只觉得血一阵一阵涌上头,楚玄的声音沉静而有力,带着男人特有的磁性与力度,如山一般向太子压过来,让太子又渗出一身冷汗。
太子脸涨得通红,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住身,猛地自软塌胡椅上站起身,用手指着楚玄吼道,“你闭嘴!孤是太子,你是臣子,你竟敢指责孤!昭训说的难道不对吗?这天下就是孤的!你给孤记住了,父皇身子骨愈发沉重,活不了几年!你少拿父皇来压孤,孤现在是太子,将来就是皇帝,他日登基,孤第一件事是废掉李言蹊,第二件事就要抄你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