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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宁元年的夏天,酷热难当。夏至那天一大早,云霞山上的大钟鸣了九声,声声浑厚,余音不绝。
太后李氏薨了。
行宫中传出消息,李太后自从避居云霞山之后,终日郁郁,思念先帝,终是一病不起,撒手人寰,追随先皇去了。
东城门外,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子停在城门外的大树旁,像是在等人。
不多会儿,另一顶稍微宽敞点的轿子出了城门,停在小轿子旁边。宽轿子上下来两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接着上了旁边的小轿子。
来人正是阿蝉和沈鸢。
她们上了马车,杜步凌坐在里头,还有此刻已经薨逝的“李太后”。
李言蹊一身普通的薄纱衣裙,头上也没有什么首饰,只戴了一对珍珠耳环,整个人虽打扮的朴实无华,但怎么也盖不住她眼中放出的神采。
“你真的想好了?外头的世界不比京都,也不比宫里,你在宫中这么多年,贸然出去,我还真有些放心不下。”阿蝉担忧的开口。
李言蹊却看起来十分有信心,她一脸雀跃,“放心吧嫂嫂,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了,混不下去的话不是还有我们的崇义乡君嘛。”说着她用肩膀抗了抗身旁的杜步凌。
杜步凌笑笑,对阿蝉说,“是啊娘娘,你们无需挂怀,我已经吩咐了全国各地的商号,只要是阿言进店,都会好生照顾着,保证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你此番离京,便再也不能回来了,毕竟京都城中见过你的官员、家眷就有不少。而且,”阿蝉顿了顿,“从今往后,世上再也没有李言蹊这个人了,你可知道?”
李言蹊面色庄重起来,她郑重的点了点头,“你与师哥为了我的事冒了很大的风险,这些我都铭记于心。从今以后没有‘太后李言蹊’,只有平民‘李彦希’。往后我会离京都远远地,不叫你们为难。”
“那李府那边……”沈鸢询问道。
“这件事只有我父亲母亲二人知晓,你们可以放心,这件事一旦泄露,我定是活不成的,所以我父母二人是无论如何不会泄露的。我已与他们约定,待我寻到落脚的地方,安顿下来,就会给他们送信,他们只要知道我平安就好了。”
“娘娘,我们出宫见阿言是秘密,不能待太久。”沈鸢看着外面的日头,出声提醒阿蝉。
阿蝉拉着李言蹊的手,叹了口气,“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我们才能再相逢,希望你余生过得舒心快乐,再没有烦心事让你烦忧了。”
李言蹊的眼中噙满热泪,用力的点点头,“嫂嫂你放心,我无论在哪儿都会好好生活,不会虚度了你给我的第二次生命!”
两辆马车都徐徐启程,只不过方向不同,一个沿着路朝远处去了,另一个驶入了城门里,混进了车水马龙的街道中不见了踪影。
李太后薨逝的消息没过几日也就被人们淡忘了,很快就没人再提及此事,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般。
中秋节前,阿蝉下了道懿旨,德太妃和贤太妃可出宫随两位长公主生活,如太妃迁到云霞山居住,今后四处游玩也不再受管束。
临出宫前,贤太妃她们三人特意来了趟太极宫,又聊起当年阿蝉做女官时在宫中生活的趣事,说到了延贵妃,说到了柳依依,说到了好些好些人,她们不禁感叹,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竟已过了这么多年,当年那一个个鲜活的人,仿佛昨日还见过一样。
贤太妃执着阿蝉的手说,“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有大福气的人,不过我还是要嘱咐你,中宫之位不是这么容易坐的。有不少人,悉心教养女儿,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入宫为妃,得尽皇上恩宠,好跟着飞黄腾达,荣华富贵。如今被你绝了这念想,这些人的眼睛可都盯紧了你,就盼着你跌下凤位好给他们腾出位置来,你万事都要小心谨慎才是。”
阿蝉回握住贤太妃的手,“娘娘的教诲阿蝉铭记于心,将来可要多进宫来,多提点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