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为从一品诰命,可佩九支金翠花钿,花钿又分大花钿和小花钿两种,大花钿金纹繁复,上带有点翠流苏,造型大气舒张,很是雍容华贵。小花钿就简单得多,约摸是大花钿的一半大小,只是简单有些装饰,轻便小巧。
因着今日是入宫宽慰贤妃,又有孕在身,沈鸢便取了小花钿给阿蝉绾入发髻,点朱唇,描远山,腕间与耳畔佩戴的都是楚玄送予她的夏蝉样玉饰,腰间挂着圣上御赐的葫芦玉牌,金玉交辉,相得益彰。
阿蝉本就容貌端秀,加上这金灿灿的饰物和华美高贵的公服,更显得她姿色天然,端丽冠绝。
沈鸢扶着她站起身来,细心地系上同色的厚披风,朝府外走去。“又重又麻烦,刚刚差点睡着了。”阿蝉晃了晃头,只觉得头上珠环仿佛有千斤重。
沈鸢噗嗤笑出声来,“夫人这一身,其他人做梦想穿都穿不上呢。”
沈鸢这话不假,能与国公夫人穿戴相同的只有正一品的亲王妃,可皇室人口不丰,皇上又无兄弟,现在宗室中的王妃只有两位正二品的郡王妃,都是皇上的堂婶,均已年过花甲。建朝时的三门国公府现在也只剩了宁国公府一门,细细算来,满朝这么些人,倒是只有她自己能穿着这一身行头在京中行走了。
马车里早有小仆点上暖炉,厚厚的毡子放下来,车里倒是温暖怡人。待阿蝉和沈鸢坐定,车下有婢女轻轻敲了下边窗,沈鸢撩起棉帘,从窗外拿进一个莹白色小瓷盅。
“这是何物?”阿蝉把披风解得松快点,走了一段路,这会暖炉一烤,还微微出了些汗。
“前些日子庄子里下了很多雪梨,国公爷吩咐做成秋梨膏给夫人用。是楚伯亲自盯着在庄子里做的,一百斤雪梨,也就堪堪熬出一小坛来,昨晚才做好给送来。微臣已经请府里的医官看过,又在里面加了些热性的补药,正好可中和雪梨的寒性,夫人可放心用。”沈鸢说着打开小瓷盅,一股清甜的梨香顿时在马车里弥漫开。
马车慢慢行驶在街上,大雪封天,街上人少,车轮压过积雪的声音轻轻飘进车里。阿蝉又想起男子那温柔缱绻的眼神,心里更暖了几分,“难为他了,这点小事还让他挂心。”
沈鸢笑道,“夫人是有大福气的人,今早国公爷去上朝前,还特意嘱咐微臣,说今日风劲,让微臣务必看着您用点秋梨膏,护着嗓子。从永春门走到贤妃娘娘的万春宫可要好一阵子呢,若是冷风吹了嗓子,夫人回来又要咳上几日。一会下车时夫人一定含上一口秋梨膏,护着点。”
马车在永春门前停了下来,一行伺候婢女和仆从身上无品,都不得随侍入宫,只有沈鸢可以。阿蝉也不是小气的人,好说歹说让沈鸢也用了一口秋梨膏,主仆两人这才在小内监的指引下,慢慢朝万春宫走去。
万春宫门前的甬道上空无一人,往日这个时间,洒扫的太监和进出万春宫的宫女早已忙碌起来。阿蝉和沈鸢对视一眼,面色不免凝重了几分。万春宫的大门也只打开了侧边一扇,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两三个宫女在扫雪,宫女们看见阿蝉来了,忙不迭的放下手里的工具过来行礼。
阿蝉在宫中那几年,东西十六宫,当属如妃的立政宫最热闹。如妃好动,皇上也喜她这性子,有了皇上的默许,如妃便没了宫规的约束,整日叫着熟识的女官和嫔妃在宫中投壶、逗猫、捶丸、听戏、推牌九,花样百出,宫中整日人来人往。
贤妃的万春宫是其次热闹的地方,皆因着宫中养着二公主的缘故。二公主自小就古灵精怪,点子也多,每日爬树挖土,搞得万春宫的宫女太监焦头烂额,跟在公主后面“祖宗祖宗”的叫个不停,搅得万春宫上下人仰马翻。
可今日,整个万春宫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