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声啸啸,马车中还算暖和,沈鸢正给阿蝉揉着腰。
“夫人,下官才疏学浅,不知咱们现如今要住的这座昭平公主府,是不是宣文帝时的那位‘郎中公主’?”沈鸢好奇的问道。
阿蝉点点头,“不错,正是她。公主封号昭平,闺名已不可考,她是宣文帝最钟爱的幼女,也是宣文皇后唯一的女儿,据说性格长相与宣文帝十分酷似。那宣文皇后就是广州府人氏,公主在皇后的影响下自幼喜食荔枝,宣文帝宠爱她,便直接在广州为她敕造了一座公主府,还许她每年可小住广州。她是我朝唯一一位未嫁时就有御赐府邸的公主。”
沈鸢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真乃天之娇女啊!”而后又疑惑问道,“那为何都叫她‘郎中公主’?”
“说来也怪,这昭平公主文韬武略都不感兴趣,独独醉心医道,而且天分还极高。宣文帝为了女儿高兴,特意传当时的杏林圣手吴惟庸入宫教习公主医术,所以公主年纪轻轻就妙手回春,医术高超。她每年到广州小住,都会微服去往山野乡间,免费为穷苦百姓医病,久而久之便有了这名字。”
阿蝉略一停顿,“不过,公主虽救死扶伤无数,却难医自己心病。她爱慕师父吴惟庸,可那吴惟庸却早有家室,也不愿辜负结发妻子,把毕生医术传给公主后便带着家人归隐山林,再不问世了。公主也不愿因一己私欲就拆散人家夫妻,所以一生未嫁,始终心中郁郁,不到三十岁就香消玉殒了。”
说完她自己也长叹一声,仿佛在为昭平公主难过。沈鸢喃喃道,“天之娇女也有不可求之事啊。”
两人说话间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又听见王惠民油腔滑调的声音,沈鸢掀起窗帘,烫金的四个大字“宁国公府”映入眼帘,原来是国公府到了。
许是宣文帝格外宠爱公主的缘故,原来的公主府极大,虽是正一品府邸,却远远超出一品府邸的规制,快赶上半个行宫大小。但国公府是从一品,所以王惠民按照规制,将原来的公主府围出了三分之二作为国公府,就算只有三分之二,也远比叶城和京都的两座宁国公府都大了一圈不止。
楚玄早已经在这里住了些许时日,他将前面一进作为日常办公场所,包括书房、政务处、军务处,西边还有一排值房和几间供官员休息的厢房。伊大人卧床休养,不问政事,整个岭南道的军政事务现在都由楚玄接手,大大小小的官员在官衙和宁国公府间来来往往,好在两地间隔不远,正好前后相邻,否则这些官员非要跑断了腿不可。
中间一进是主院,阿蝉和沈鸢等人就歇在此处,主院后面是一大片园林景观,亭台楼阁,湖光水榭,里面耸立着形态各异的怪石,层次嶙峋,十分好看。府里的大夫、亲卫、侍女小厮都在后院。
待收拾停当已是下午,虽说阿蝉忧心伊大人,但毕竟她是女子,伊大人卧病在床,她不便过去探望,好在楚玄已经安排了周密的人手护卫伊府,可保证伊大人安全无虞。
西山大营顺利抵达广州后,楚玄就现了身,一反他低调冷僻的性子,反而大张旗鼓的接手军政事项,还让西山大营每日高调的在城中和海边巡逻。针对现如今的寒灾,楚玄也高调的分发粮食和棉衣,一时之间整个广州城热闹的不得了。随着天气转暖,寒灾也逐渐平息,如今只剩了一些收尾善后工作。
在阿蝉到广州之前,西山大营就已经兵分几路,将那些宣称要揭竿而起的造反势力全都镇压个干净。那些人大多是走投无路的穷苦人,还有好些匪徒混在其中想分一杯羹。这些人哪里是训练有素的楚家军的对手,虽说西山大营常年驻扎京都,并不曾上过前线杀敌,但宁国公府对于西山大营的训练毫不松懈,这些士兵光是出现在起义军面前,那训练有素的阵势和金戈铁马的阵仗,就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不敢再犯。
阿蝉说道,“这些起义军里,很多都是手无寸铁的乡民,若非是被逼到了绝路,再加上有那些匪徒鼓动,他们是万万不敢造反的。你要注意甄别哪些是乡民,哪些是匪徒,不可一概而论伤了百姓的心。”
楚玄点点头,“我也正是此意,刚才已经跟南风吩咐过了,让他负责此事。若是乡民就教育一顿,再遣回家中,若是匪徒就直接下大狱,让王少尹按照大兴律问罪。”
楚玄又接着说道,“这南国风光与北地可谓是大相径庭,先不论风土人情,就单单说吃食上就有很多不同。趁着这段时间松快一些,让沈鸢陪你去街上走走。你这一路舟车劳顿,是不是在船上憋坏了?”
阿蝉笑笑,“一开始外面冷,就连甲板也去不得,只能窝在房中。好在越往南走越暖一些,趁着风平浪静之时还能到甲板上透透气。不过这船就那么大,饶是天天看也看够了,确实是有些憋闷,我在船上时就盘算着要到广州来好好转转呢。”
楚玄又坐了一会儿,看沈鸢收拾好行李进了她们的院子,便去前面议事了。阿蝉看天色还早,就带着沈鸢和几个护卫上了街。
南国人都身量较小,阿蝉一行人在街上走着,格外的引人注目。这广州地处大兴南部边陲,街上售卖的许多小玩意儿都与京都不同,看起来还有好些是舶来品。阿蝉和沈鸢玩心大起,一路逛逛停停,格外惬意。
沈鸢正停在一个摊子前选东西,阿蝉抬眼四处望望,忽的看见了那日船上的女子。她正从一间玉器店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手里抱满了各色盒子。
这时,蹲在玉器店门口的几个乞丐样貌的男子悄悄跃起,其中两个人猛地露出手中小刀,将那俩侍女一刀毙命,没发出一丝动静。另有一个乞丐手中捏着一块布,上面应该是迷药,猛地从后面捂住那女子的口鼻,将那女子拉进小巷中。事情发生的安静又利落,以至于周围的百姓都还在认真挑选商品,没人注意到这边。
阿蝉立刻吩咐身后的护卫,“快,他们进了那条小巷,你们去把那女子救出来!”
身后几个护卫得令立刻飞身上前,只听得小巷里“乒乒乓乓”一阵打斗声,还夹杂着几声惨叫,周围的百姓都围到了巷口。不一会,几个护卫护送着那女子出了小巷,那几个乞丐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被捆住双手跟在后面。
“都散了散了。”为首的护卫挥散了看热闹的人群,那女子看到阿蝉眼睛亮了亮,她身上满是泥污,有些狼狈。“多谢夫人救命之恩。”那女子虽说仪容凌乱,但十分有涵养,上来就给阿蝉行礼。许是刚刚被捂过迷药,她的身体还有些瘫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