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九年,初冬。
自盛夏正式接管司记司,一直到初冬阿蝉都忙不停脚。
司记掌印,凡宫内诸司簿书出入目录,都需要阿蝉审阅,不合规制的要写上批注发回重写,符合规制的方可印章。还好有几位典记、掌记帮忙,在阿蝉的安排下,司记司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重阳时分,楚玄托羽林卫中的朋友给阿蝉送来了生辰礼:一封信和一个冰种云丝玉镯。玉镯上仍刻有一只小巧的夏蝉。楚玄在信中说,战事暂歇,军士们开始在叶城开垦荒地,在一次掘井中发现了这块水漾玉种。他自己设计样式,请叶城最好的匠人将玉块打成了玉镯,当做生辰礼送与阿蝉。
路途遥远,信使八月初就上了路,一直到重阳时分才送到。
阿蝉戴上玉镯,爱不释手。把楚玄的信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把信收到了自己的檀香匣子里,没有回信。
尚宫局。
“启禀大人,下官有事启奏。”阿蝉身着豆绿色的如意云纹公服,手呈奏章,向潘尚宫、闵尚宫道。
大兴朝有制,凡六品及以上女官皆可向圣上进言。
“苏司记,何事要奏?”潘尚宫问。
“回禀大人,下官这半年以来掌管尚宫局官印,凡六局二十四司所出文卷书目皆一一过目,其中发现不少问题。其一,六局对文卷书目各有规制,标准不一。呈送弘文馆后,学士和校书郎大人们在整理入库时,常常会混淆。六局呈送的文书通常都需要弘文馆再重新编誊一遍,浪费时间,降低效率。其二,下官在审阅中常常需要查阅六局库房中封存的史料文献。在查阅中下官发现,我朝建朝年代久远,许多建朝初的史卷已经残破不堪,就更不要提前朝留下的珍本,更是疏于管理,有些已无法辨认。故此,下官想向皇上谏言,六局统一规制,重修史卷。”
潘尚宫冬末便年满二十三周岁,不日便要出宫,所以她只是低头抿茶,并不接话。闵尚宫在一旁道,“苏司记,统一规制,重修史卷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六局之间相互掣肘,重修史卷又需要大量人力,这两件事,只怕有难度。”
“谢大人提醒,这些,下官都明白。”阿蝉正色道,“六局相互掣肘不假,但只要统一规制,六局二十四司今后各类奏表文卷皆可快速审阅,这可以大大提高各局办事效率。各局办事利落,想必贵人们也会夸赞。而且,弘文馆也会念着两位大人的恩情。到时,龙颜大悦,两位大人也定会前途无量。其次,重修史卷确实耗时耗力,下官愿担负整个重修工作,待日后史卷重修一新,可造福子孙,两位大人也会名留青史,百世传颂。”
两位尚宫闻言对视,互相点头,道“苏司记,你既有此意,我二人也并无意见,即日便可将奏章呈送御前。”
“谢二位大人!”阿蝉欣喜道。
三日后,内侍令福生亲至尚宫局,奉皇帝口谕,传阿蝉觐见。
阿蝉沐浴焚香,换上另一身崭新的六品女官公服,跟随福生前往太极殿。
太极殿东阁。
皇上一身金色盘龙常服,正坐在软榻上看奏章。“启禀皇上,苏司记来了。”福生轻步走进阁内通传。
“宣”皇上虚浮开口。
“宣,尚宫局司记觐见。”
听到通传声,阿蝉深呼一口气,轻捋绶带,稳步走进东阁。
“微臣尚宫局司记苏氏,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谢皇上。”
“苏卿,你呈上来的奏章朕已经看过了。奏章中所言,皆是你自己所想?”皇上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