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回头,将手炉递给唐恬,“凉了。”等唐恬府身,低声道,“别害怕。”
唐恬一摸手炉滚热,便知他是借着说话机会安慰自己,心中一暖,点一点头,捧着手炉走下高台。侍人上前。唐恬说一句“换过热炭”,自立在阶下等。
裴秀道,“既是一介村夫,幕后指使这等事,交徐府尹查办便是,敬天殿不议小事。”
傅政一滞,他费了老鼻子气力,把登闻鼓的事往栽赃陷害上引,好容易有点眉目,中台阁一句“敬天殿不议小事”全给打回来——不议小事议大事,什么大事?议中台阁是不是个西贝货?
傅政竟无语凝噎。
裴秀道,“陛下命敬天殿合议,议的是世家门阀宗族血脉之大事,各位尽可畅所欲言。”
众人面面相觑。
足足半盏茶工夫过去,才有一人起身道,“此人既是受人指使污告中台,哪里来得宗族血脉混乱事?依下官之见,今日合议,到此可休矣。”
立时有人大声响应,“诸王诸相被一乡村闲汉耍得团团乱转,传出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天气如此之寒冷,有这闲工夫,不如练练骑射,烤火吃肉也使得!”
“衙中事务众多,怎能在此消磨时光?”
……
殿中一时人声鼎沸,十之六七的人都在表示不满——这些人要么出身中台门下,要么借机向中台阁示好,不管意图是什么,群情激愤的样子已是有了。
侍人换过炭,还给唐恬。唐恬拾级上前,将手炉塞入裴秀手中。裴秀握在掌中。
唐恬难免操心,想问又不敢——众目睽睽,不成体统。
裴秀半点也不在乎,稍一仰首,贴在她耳边道,“今日了结此事,放心。”
唐恬心中一凛,正待相劝。裴秀已经转回去,抬手做了一个往下压的手势。
众人复归安静。
裴秀道,“监察院说说吧。”
院正站起来,向裴秀打一个躬,肃然道,“击鼓之人是个骗子毋庸置疑。但宗族血脉之事既已提在明处,下官不才,想替天下人同中台讨一句准话,中台是否陇右池家人?”
裴秀道,“只此一问?”
院正郑重道,“只此一问,只此一次。中台阁位极人臣一言九鼎,但凡言出中台之口,下官必唯命是从。”
方才保持沉默的三四成的人,渐次起立,俱各拱手,肃然道,“但凡言出中台之口,下官必惟命是从。”
“请中台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