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栎验过HIV抗体,三个月终于安全度过,他长舒一口气。化验室旁边就是人来人往的急诊,想起二十八天的时候,他拿到检测报告,第一时间找到程靓靓,告诉她这个事情,让她安心。
现在,靓靓去中州了,也没其他什么人值得讲这事了。不过那时候,与其说是告诉她,倒不如说他自己想找个地方倾诉吧。他脚跟一转,转出急诊。
他拿着化验报告征求过邱主任的专业意见,是否可以上手术台了,邱主任说没问题。但是六个月的时点还是要去做个全面检测为佳。
成栎觉得日子过得很快,从早到晚都是重复相同的工作,门诊、手术、教学和科研。但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说不出哪里出问题。
天气渐渐寒冷,这天早上,滨海迎来深秋的第一场暴雨,这雨下的没头没脑的,雷电交加,饶是他开车上班的,也被淋成落汤鸡。
还没坐定,电话铃响,是章院长找他。成栎从天桥穿过门诊大楼,来到章院长办公室,院长从大皮椅里面转过来,神色颇凝重。
成栎:“院长您找我?”
“来。”院长把成栎叫到电脑前,打开一张MRI图,“看这个,有什么问题?”
“胶质母细胞瘤。”成栎指了指影像:“左额叶区。”
“预后如何?”
“只有3%的人存活率可以超过5年,单根据这张MRI扫描判断,像第四类细胞瘤,如果按照国内常规的医疗手段,大概还有15-18个月的时间。”
“成栎,这张MRI是我的。”院长平静的说。
成栎愣了一下:“您叫我来?”
“你是顶尖的神经外科专家,我叫你来就是让你给我专业意见。”
成栎略一思索:“去国外治疗的话,梅奥和麻省总医院都是顶级,但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神经外科实力也强,我最熟悉了解,主任DREdmundWhite是享誉国际的神经外科专家和科学家,曾是我的导师,如果你们都愿意,他当您的主治医生是最合适的,国内的话,您除了我们院,不会再选择其他机构吧。”
院长起身在不大的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趟,作为一个医学专家,虽然这个领域并不是自己的专长,但他知道,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也只是活15个月和18个月的区别,手术切除—复发—手术切除—复发—继续切除—死亡,国外虽然有一些创新的研究,但是和平医院的神经外科,有悠久的传统,近二十年有优秀的科研,还有成栎和他的团队。
院长坐下:“我相信你。”
“谢谢。”成栎觉得自己面对一个医学专家说着不要担心,我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这种虚弱的安慰的话没有什么意义,他看着院长高壮的身形以看上去平静无波的脸,说了一句说过千百次的话:“我会尽力的。”
院长第三天就住进病房开始接受治疗,他生病的消息没有刻意保密,所以很快就在医院散播开了,住院之前他做了一些安排,向上级的主管领导报告了这事,自己确诊的疾病以及需要请一段时间的假,他把院内的大小事务交给姚院长,然后静静的等待检查和治疗。
成栎觉得有压力,不是因为这种疾病治疗,而是因为院长是他的良师益友,是父辈的战友,也是把他叫回国给他空间发展拳脚的人,是半个亲人。虽然生命必然走向衰老和死亡,但是熟悉的人的难以治愈的疾病,是不一样的。
敲门声,成栎起身开门,是章洁玲,他拉了张凳子:“洁玲,坐。”
章洁玲眉头紧皱,“成栎,现在什么情况?”
成栎调出电脑里的报告单:“不太乐观,四级胶质瘤。标准做法是手术切除肿瘤,放疗加化疗,但是通常只有一到两年。”
“你是权威啊,肯定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非常规的治疗手段都风险挺高,我需要问问患者自己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