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逸看了这道考题,也不禁心潮起伏,与其说这是一道考题,还不如说它是一颗原子弹,一颗投向元祐旧党的原子弹。
考题本身就从科举、政令、役法、治河、外交、盐铁弛禁这方方面面,将元祐旧党执政期间的政策批判得体无完肤,全盘加以否定,就象李唐否定杨隋、满清否定朱明,这种血淋淋的批判往往只有改朝换代才会出现,不如此不足以证明自己是大义所在。
杨逸几乎立即肯定这是赵煦自己出的考题,至少也是他授意的,否则换个人都不敢这么干,赵煦是想通过这道考题,向全天下宣告他的施政纲领啊!
而一但这种全盘否定成立了,目前朝堂上那些元祐党人下场如何?
不想可知啊!
杨逸还在心潮起伏之际,对面的考舍里的尹焞突然拍案而起,拿着白卷就走出考舍,睥睨地看了杨逸一眼,杨逸回以一个淡然的微笑!
“安可如此搏取功名?”
本来考场里落针可闻,尹焞拍案而起,接着推门而出,弄出的动静早已引得一个个考生将头探出考舍来,他傲然的抛下这句话,立即交白卷去了!
英雄啊!
真理的斗士啊!
九年来的老式教育培养出的大多是守旧的学生,看到考题时他们也气愤,只是没人有勇气站起来,而现在,他们以无比热烈的、崇拜的目光,目送着尹英雄一步步地走向主考官所在的房间。
“尹兄!记往啦,只有小人才会食言而肥!”
杨逸突然轻轻呼出这么一句,让昂然走着的尹焞脚下一个趄趔,差点摔倒!
“吵什么吵!不知道考场的规矩嘛?”
监考吏员适时出现,杨逸赶紧将头缩了回来,捂嘴而大笑!尹焞啊!你要做英雄前,得先考虑一下代价啊!他娘的,早知道这样,刚才开个天下第一的赌局岂不快哉!这才两个行首!少了些啊!
其它考生被尹焞的壮举激励,虽然没有跟着尹焞交白卷,却选择了另一种斗争方式,他们一个二个斗志昂扬的提笔疾书,遣词用典,笔下洋洋洒洒数千言,开始对考题进行热烈的反驳痛斥。
杨逸懒得去管这些,悠然的磨好墨,又细想了一会,这才下笔行书:历朝历代,随着时间推移,往往会出现田增而税减的情形,针对这些弊病,朝廷应如此施为;
清丈土地,扩大征收面,使税赋相对均平;
统一赋役,将赋役归于地,计亩征收,把力役改为雇役,由官府统一从税赋中抽银雇人代役,限制苛扰,使赋税趋于稳定;
计亩征银,官收官解,使征收办法更加完备。
杨逸的这份答卷字数不多,而且对元祐间的施政得失没有直接加以炮轰,以前谁对谁错一概不去议论,而是根据实际,提出了自己对赋税役法的建议。
当然,既然提出变革,这也等于是间接表了态,否定了元祐党人墨守陈规的施政方式!
杨逸明白,最后一条计亩征银在大宋可能有些不实际,施行起来有些困难,杨逸是故意的,因为他是考生,是在作一道科举考题,而不是宰相在制定施政的方略!
既让人看到你抽刀了,又不让人看清你的刀锋所在,或许,这样效果会更加好些吧!
杨逸是第二个交卷,这也是他第一次与李清臣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