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年迈,恐怕……皇位之争水深火热,最得圣心的福王亲自求娶,他是在逼你父亲表态呀。”
“芷儿是我亲生骨肉,但我不能为了她一个人,让整个国公府死于非命。”
谢若清浑浑噩噩地走出外院,脑海里还在回荡着李氏所说的话。
“芷儿是嫡女,她该承担起为家族奉献的责任。”
道理她都能懂,舍弃一个女孩,换全家的平安,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可是她的大姐姐谢芷清,今年不过十六岁啊!
如果生活在现代,她还是一个只需要为课业烦恼的高中生,有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而不是……困在小小的内宅之中,被当成货物一样嫁给某个男人,换来一句“这是她的命。”
不应该是这样的。
雨还在下,滴滴答答的雨声听得谢若清心烦意乱。她提起裙摆,模仿着谢蕙清的样子重重踩过回廊边缘,溅射起的水花四处乱飞。
谢若清想,她大概永远学不会嫡母的优雅和气度了。
隔几步便是谢芷清的院子,她没接小夏递来的纸伞,径直跑向内院。雨点打在她身上,头上的冰凉触感,才终于帮谢若清找回了一点真实活着的感觉。
谢若清推开门,坐在床上的谢芷清循声抬头。她案板前放着的,正红色的嫁衣更衬她肤白胜雪,美得不像尘世间的人。
“二姑娘!”身后的小夏气喘吁吁地跟上,“您怎么能淋雨呢,万一得了风寒可怎么办?我这就让厨房给您熬一碗姜汤,您必须要喝得干干净净,一滴都不许剩!”
见到谢芷清后,小夏立刻收起了方才有点埋怨的态度,心虚地低头认错,不该在大姑娘房前喧哗。
谢芷清没计较小夏的失礼,只是让她退下,又招呼谢若清进来坐。比起恼怒的谢蕙清,茫然的谢若清,她这个真正要嫁人的姑娘反而表现如常,看不出一点怨恨。
她甚至还能与谢若清调笑:“来我这不让人通传便罢了,如今连门都不敲,难怪小夏被你带的越发放肆。母亲说你最懂事,在我面前却是原形毕露啦。”
谢若清眼泪即刻就下来了。她抱住谢芷清,毫无预兆地放声大哭。
“大姐姐,一定要嫁吗?”
“就算国公府的人不敢拒绝,你还可以去求舅舅。他、他一向最是疼你……还有祖母,她出身王家,也是名门贵族!”
谢芷清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那件贵重的嫁衣被她小心地拿起,动作轻柔地放在一旁,免得被谢若清的眼泪打湿。
谢若清心里梗着,哭得一抽一噎:“大姐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不要嫁,福王绝不是良配,你、你快去求舅舅,我去找三妹妹,我们肯定能想到办法掩护你逃出去……”
“傻姑娘。”谢芷清仍在笑,“舅舅也有家人,也有儿女啊。我不嫁,你怎知不会是哪位表妹填我的空子?何必让母亲为难。至于祖母,她年纪大了,我怎能忍心让她为了我的事,再去舍脸求人。”
“再说,嫁给福王也未必不好。来日他登上大位,我便是皇后,哪个女人不想要这个位置呢?不过是多忍些糟心事罢了。咱们女子,在哪里不用忍呢。”
不是的,不是的。
谢若清拼命摇头,呜咽着说:“我与大姐姐一同长大,你骗不了我。大姐姐从小便要强,样样都是最好,你怎么能、怎么能被那样的男人糟践……他若没有福王这层身份,不过是街边最烂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