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王氏咳疾难愈,每每隆冬时都要犯上一回。
雪压枝梢,日头上了廊檐。
正午时,小厨房做好饭菜端入膳厅,嬷嬷布置两副碗筷,躬身一侧侍奉。
霍王氏落下座,膝上盖了一张暖适绒毯,华发梳在后,面目有些苍老憔悴。
“你有时间来陪我,倒不如和窈窈好好说说话。”霍王氏看他:“听说你今早和窈窈又吵了?”
虽是疑问,语气却是万般笃定。
霍绍沉声,“瞒不过母亲。”
霍王氏不紧不慢道:“长安来的公主在宫里自然是宠惯了,但绾绾这孩子心思纯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以心换心,你待她好,她心里清楚,待你亦会和气。”
“你与她能到今天这般地步,还不是你自己作出来的。我养的儿子自己明白,你就是在军中霸道惯了,这是在家里,窈窈是你的妻子,不是你军营里的兵,少那些军中规矩待她。”
“日后再让我听见你哪里亏待了她,她打不过你,我给她做主。”
霍绍抿抿唇,在霍王氏面前盛了碗热汤,没说什么。
江舒窈不会到这来告状,只能是母亲的人听了什么风声,晨间事情闹得动静大,传了风声并不奇怪。
只是他难免怪异母亲为何这般看中昭和公主,好像认准了就该是他妻子。
“后午儿子出城,要离开蒙池几日。蛊医会留在府上,母亲若身子不适只需唤他即可。”霍绍道。
霍王氏点头,多加了句,“把你媳妇也带着。”
霍绍一怔,抬眼看去,“此次行事危险,带她一同恐怕不妥。再者她留在府上也好多陪陪母亲,府中也有个人做主。”
“府中不用人陪。”霍王氏说,“我了解你,若是真的危险你也不会临走前过来看我。你媳妇到朔北拘在府里还没去过别处,等忙完了你带她去别城走走。”
霍绍知母亲心意已决,带上她看顾好也无妨,便没再多劝。
晌午日头大,照化了地上的白雪。
霍王氏身子疲乏,没吃下多少放了筷。霍绍扶她去寝屋歇息,近时才观察到母亲鬓间掺杂的银丝愈发得多,眼尾褶皱爬满,瞬间又老了数岁。
父亲早逝后,母亲抚养他长大,请先生教习书数兵法,让他一路坐到现在朔北大都护的位置。
霍绍心口软了软,蹲下身脱了霍王氏的软底鞋,扶她斜躺在里,扯过棉被盖好。
霍王氏握着他的手,眼里真切,“有些事母亲说不清楚,但你要知道这世间没有被昭和公主更好的女子,好好待她。”
霍绍默下声。
得不到回应,霍王氏疲惫地睁着眼,执意要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