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想说点别的吗?”奥莉安德摇晃着高脚杯,抿一口其中麦芽色的液体,然后慢悠悠地说,“我在做什么?这显而易见——我在等你。”

    ……所以你摆出这副阵仗是为了什么?巴基默默腹诽,到底没问出口。他的脚步有些踌躇,但最终还是选择走进房间,并且非常顺手地关上了门。

    然后他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因为……巴基万万没想到奥莉安德那么着急地把他找过来,会让他看到这种情景——

    奥莉安德摘下了眼镜,把万年不变的衬衫和研究服换成了一条酒红长裙。浅金直发被挽成一个松松的发髻,斜落在她的颈侧。她单手撑着脸,面前的桌上摆着酒杯和放在冰桶里的香槟。

    要不是不久前才见过奥莉安德,并且相信基斯集团的安保能力不会太差,巴基大概会计算一下眼前的人被掉包的可能性有多高。

    好吧,其实他现在都隐隐有所怀疑。毕竟……他怎么想都想不出奥莉安德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还请他过来。

    这不就是烛光晚餐没有餐么!仿佛约会一般的操作,她到底想干什么?!

    内心冒出无数问号的巴基默默在奥莉安德的对面坐下,姿态略带局促地靠在椅背上,直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女性。

    奥莉安德也不急着挑起话题,反倒是用种奇异的眼光仔细地打量着男人,就好像之前朝夕相处的小半年都不够她看清楚巴基长什么样似的。

    最后,还是巴基扛不住她浅笑的模样,主动选择打破他们间微妙的气氛。“这身衣服很适合你。”他刚开口时明显有点犹疑,但在说下去后却变得十分流畅,“发型也是,很漂亮。”

    “和之前比起来这样更好,是吗?”她问。

    “……你一直都很好看。”这不只是场面话。奥莉安德虽然乍一看有些孤高,气质也是偏清冷的,但她的五官精致,绝对称得上是美人。巴基不知道话题怎么会变成这样,但他还是老实地继续道:“现在的你只是和之前的感觉不同,是不一样的美。”

    是更加具有侵略性的美。巴基压下了这句评价。她应该是冷傲又淡漠的,无瑕的纯白研究服太符合她整体的气场了,以至于他从来没想象过她做别的打扮会是什么模样,更不会想到一直都是素净白衣的奥莉安德会那么适合红色。

    她本就白皙得不寻常,深色应该会让她显得过于苍白才对。酒红色的围绕就算让她显出病容都是正常的,但她却用掌控一切的气息压下了肤色给她带来的脆弱感。要是把她蓝绿色的眼睛换成红瞳,巴基毫不怀疑会有人把奥莉安德当成都市传闻中的吸血鬼。

    大概是听到想听的话了,奥莉安德也不继续绕圈子。

    “刚才凯思林问我们是不是恋人,我就开始思考为什么她会有那种猜测。结果她告诉我,她感觉我们之间互相有好感。”奥莉安德若无其事地扔下惊雷,若无其事地继续,“都说孩子的感知是最敏锐的,你觉得她说得对吗?”

    巴基实打实地愣住了。他先花了几秒钟去思考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然后才慎重地说:“你把我喊过来是因为你觉得她说得对,是吗?那你想听我给你什么样的答案?沃格尔,我们甚至算不上朋友——只是连名字都不会直呼的关系。”

    “称呼随时都可以改,比如现在。”奥莉安德笑吟吟地回道,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你喜欢我喊你詹姆斯、布坎南、还是巴基?”

    巴基皱眉:“……你知道这不只是称呼的问题。”

    “那你在逃避什么?”奥莉安德收敛起笑意,眼神里多了点别的情绪,“我没有过恋爱的经历,所以对类似的感情反应会很迟钝。但你有过吧?如果连第一次见你的凯思林都能察觉到,你心里难道会一点都不清楚吗?”

    他当然清楚。巴基想。但他对奥莉安德的感情应该更类似于想要把她带回正道,或者至少不让她继续走上几十年前的歧途的一种责任感。奥莉安德想要活着的愿望不是错的,但她为了达成愿望不惜践踏别人的生命是绝对不可行的。他之所以会产生想要拉住她的这种想法……大概是因为相处的时间里,他看见了她的作为吧。

    可能奥莉安德自己都不会去刻意细数她到底拯救过多少人、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救的那些人。她的病人遍布全球,他们中很多人算得上是走投无路——奥莉安德的能力和治疗方式太过超前,所以能达成正常医疗途径无法取得的成果,这也意味着很多病人完全是靠她才活了下来,他们是发自内心地尊重她。抛开可能存在的人格魅力不谈,那些病患的态度就足以说明她在现代苏醒后做的事情对他们而言是救赎。

    她作恶,但不是为了恶念。这虽然不能抵消她之前的滔天恶行,但已经足够让巴基觉得她还有得救,所以对她很关注。

    如果奥莉安德能用他治好她自己,她就不需要为了活下去而继续进行不人道的实验。那她……或许能成为一个医生,或许能走回正道,为她几十年前的作为赎罪。巴基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