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妄峰上两个小的的确过了一段不错的日子,封昭行罚过之后照例是会赐药赐物安抚的,明虚峰那里送来的珍品更是数不胜数,两人的乾坤袋都快要装不下了。
方楚蔺有意无意地往坐妄峰跑,每回都很有长辈模样地慰问两个小辈,只是更多的时间还是消磨在了昭临殿里——修仙之人长命,等到他和封昭行这种修为,一年半载都是弹指一挥,万一师弟把“常常去明虚峰”界定为一年一次可怎么办?
“师兄……”云旻托着下巴,有些苦恼,”掌门师伯这个月已经来了第十三次了,师尊明明答应今天指导我练剑的。“
“师尊只说要你加倍努力。”谢长寻收剑入鞘,淡淡道,“看清楚了么,再吃不透这套剑法,可就枉费了师尊一番心血。”
云旻立刻就蹦起来,“当然清楚,我都记住了!……掌门不该日理万机么,怎么这么清闲,师尊都不怎么来看我了……”
谢长寻示意云旻去拿一旁架子上的水沉木木剑,看着他有些艰难地两手握持那死沉的特别的长剑,才叹了口气,“
水沉木一小块便重逾千斤,你我唯有不断输入灵气才勉强能拿取。师尊和师伯只消随意握持,便是水沉木的本体也能连根拔起。”
“师伯功法特殊难以进境,但离渡劫境也不过一线,这才能与师尊相谈甚欢。师尊往日看着我们,无异于看小孩子过家家,定时屈尊指点,耗费精力在我等些许不足细节上,是师尊宽仁慈爱所致——哪家做徒弟的不是要靠自己体悟,侍师甚恭才能得两句指点。”
“旻儿,我们该知足。”
谢长寻说的话得体又懂事,也的确是他所想。
只是,说出“知足”二字时,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人性贪婪,是永远不会知足的。
云旻还只是想让师尊多陪陪他而已,而自己……食髓知味,未能得偿所愿时只盼着师尊能看着他,后来贪了一夜欢愉,又想要索求更多。
他不敢奢望师尊会对他动情,但哪怕是把他放在边上当个摆件呢……
“看来是我来得太勤,遭你们嫌弃了。”一道含笑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来,二人循声望去,方楚蔺和封昭行就站在不远处,大概把他们的谈话都听去了。
大能要收敛气息,自然不可能被他们两个金丹期发现,谢长寻和云旻拱手见礼,连道不敢。
方楚蔺真觉得没什么,他觉得两人说得都对。
谢长寻说中了一点,整个明虚宗中,只有他与封昭行修为相近,无论是修行疑难亦或道途探寻,甚至授徒心得,他都是最好的交流人选。
……他修习的功法奇特,突破渡劫的这一道坎极为凶险,说不定就会殒命,不趁着现在多多亲近昭行,等着万一灵体消散再来后悔么。
封昭行却不喜欢徒弟偷偷嚼长辈的舌根,谢长寻也就罢了,云旻言语之间对掌门颇有些不恭敬。
想着刚刚交流的经验中有“适当饶恕弟子的小错”这一条,他到底没让云旻跪下掌嘴,只是叫他拿着那水沉木剑,把剑法反复舞上一百遍。
云旻苦着脸练剑。自觉话多的谢长寻低着脑袋,试图请罪,“师尊……”
“不必妄自菲薄。”封昭行看着他,神色未变,“为师许你不知足。”
谢长寻眼眶一热,差点失态,“……谢师尊。”
方楚蔺看出了什么,刻意出言打破了这种默契的氛围,“昭行这样说,旻儿可真要哭出来了。”
“本尊的弟子,只要不做伤天害理有辱宗门之事,大可随意行事。”封昭行瞥了一眼云旻,像是宣告——若有差错,他有自信兜底,之后该罚的罚,该赏的赏……封昭行信任徒弟们的品性,也信任自己的眼光,触及底线的事情,他们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