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知道,我在鲜轮的军营里,应该离前线不远。

    忽听帐外号角呜咽,鲜轮将士呼喝震天,马蹄杂沓——我可能就在前线。

    那鲜轮王也是够缺心眼的,这个络腮胡对他已经起了异心,他还派络腮胡来前线?那不是等着吃败仗么?

    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

    手机被开蒙收走之后,我连想找他说话也不能了。虽然他是个危险人物,我并不想招惹他,但比起无聊到冒泡,我还是觉得有人交流要舒服一点。

    我像被饲养的宠物,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每天有侍女按时送来三餐,将我从床上拽起来,食物塞进嘴里,我只负责吞咽。有几次拔营,我也像个货物和其它物品一起被打包,塞进马车不见天日地运送到下个地方,再和其它物品一起被摆进新扎的营帐。

    我在等剧情的下一个段落,放在游戏里一个黑屏就能跳过去,现在我却要实打实地煎熬这么多天。我不由得幻想起来:在那些没被剧情明白交代的缝隙里,游戏角色在做什么呢?

    这样无厘头的乱想被几个士兵的闯入打断了。他们喝了酒,看上去很高兴,不知道是不是鲜轮刚打了胜仗。这么多天,我在营帐里无人打扰,虽然被下药、不能自由行动,但也没什么心理压力。而这几个陌生男子,令我感到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他们是最原始的野兽,我却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几个男子在嬉笑,很吵,其中一个被另外几个突然推出来,扑到我的身上。我试图翻身避让,至少不要让他碰到敏感部位,却只牵动了肩膀。

    我很肯定,他们对我带着不好的目的,可能和我的身份无关,他们只是想玩弄一个不会造成危险也不会造成后果的女人——无法动弹的人质异国公主是最好的选择。

    这时候思考“应该做什么”没有意义,因为我的条件都做不到,我选择思考“我能做什么”。被迷药控制着四肢的我能做什么?只能说话。我和这几个禽兽语言不通,所以,我只能喊人。

    “救命!来人啊!文多盆木塔!救救我!”

    我用尽了力气呼喊我唯一知道的名字,这大概是我出生以来最不体面的时刻。但我顾不上。我身处虚拟世界,使用的是角色的身体,在这里的遭遇不会在我的现实生活留下任何痕迹——但恐惧,它那么真实。

    我用尽力气的呼喊没有任何效果,外头歌舞升平。几名男子刚开始还有些紧张,见无人来救我,反而放松了下来。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我看得懂他们脸上那属于雄性动物的下流表情。

    离我最近的那个男人,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我以仰视的角度看见他不完整的狞笑。我死死盯着他的脸,要把他的长相刻进脑海。开蒙说过,我不会死,那我日后一定要他死。

    我流着泪,内心赌咒着最怨毒的誓言。在这样的绝望之际,那人高大的躯体突然一顿,表情诡异地僵在脸上。

    发生什么了吗?

    我对他突如其来的暂停不解其意,目光离开他的脸,向下看到他的胸膛,竟然有半截箭杆刺了出来!

    男人站不住了,以手支住床侧,回头。

    他的背影徐徐栽倒,越过他的肩膀,我看见了,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他站在营帐门口,满是血污的脸上无甚表情,眼里却燃着熊熊的火,左手握一把长弓——是他射来的穿胸一箭救了我。

    他的铠甲我认得,金临军。

    帐中其余数人像刚反应过来一般,抄起兵刃便朝他扑去。那将军竟然抛下长弓,就地打了个滚躲开刀剑,再起来时手中已握着一对银色短枪。

    我这下看清了,围攻他的有三个人,三把大刀兔起鹘落,配合得密不透风。可那将军推来挡去,看着游刃有余。忽然不知他怎么一挑,三把刀齐齐振飞。他双枪运转如电,轻易便穿透其中两人的肩膀,剩下的一人想逃,没跑两步便被他追上,像是用了摔跤的把式,直接锁住脖子勒昏了过去。

    帐子里安静了,只听见那两个被穿了透明窟窿的鲜轮兵在地上打着滚倒吸凉气。将军走过去,毫不手软地将双枪从两人肩头拔出,让他俩又爆发了震动天地的哀嚎。

    将军脸上既无厌恶,也无得意,还像来时那样平静,甚至眼中的火也熄灭了,浑然没有刚打赢了架的兴奋,想来是见惯了这样的流血与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