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谢绝宾客,第二日陆续有人上门,说是吊唁圣女、恭贺良缘,却大都是各路朝臣的势力前来打探消息。

    司珏没让人拦着,一干人等都交由管家接应。

    管家忙了一上午加一个下午,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谁都想亲眼见司珏一面,愣是一个都没见到。只是到了晚上,一个人来到门口,倒是叫管家犯了难。

    “殿下,太子殿下来府上探望,说要见你一面。”管家隔着一道门,在书房外面小声道。

    书案上摊着大片的墨迹,一些鬼画符般的字迹落在洁白的纸张上,很是脏污凌乱。司珏把尚在滴墨的毛笔扔在一旁,“啪”一声,笔尖着地,顿时在宣纸上落下一个浓黑乌糟的印痕,星星点点的墨迹也飞到了司珏的衣袍、衣领上。

    她的手指有斑斑墨迹,而坐姿颓废,衣袍散乱,发髻也并不整齐。听闻管家的通报,司珏摔笔而起,才在起身侧头时注意到一旁铜镜中自己的样子。

    “说我现在不便见客,衣冠不整,怕冲撞了太子殿下。如果他要等,就等吧。”

    司珏看了铜镜一会儿,嘲笑了一番镜中人,末了才收拾好心情,传令沐浴,遣散下人,把自己整理妥帖,去前厅见客。

    司琅今日穿的衣服很是素净,淡紫珐琅袍,着皂靴素玉腰带,发冠也是最为简单的款式。他身后跟着几个官家子弟,从打扮上看,倒是显得比太子都要贵重几分。

    一行五个人,都在前厅候着。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司珏出来,有人开始小声嘀咕:“殿下的架子果然大,连太子殿下前来,都敢晾在这儿。”

    与他站得最近的人示意他噤声:“你没听说吗,皇女殿下哀思过甚,今日一天都闭门谢客,能见我等就不错了,你可快点闭嘴吧。”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有人接上话茬,“皇女殿下再哀思过甚,前来看望的可是太子殿下,如此无礼对待,哪有那么多的借口……”

    “诸位,”太子浅笑着放下茶盏,回头道,“如果等不及了,可以先行回去,不必陪本宫耗着。”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不急、不急。”几个人讪讪一笑,当即噤声。

    终于在临近一个时辰时,司珏来了前厅。

    众人彼此见礼,司珏坐在司琅对面,整个人除了气质冷硬了些,从状态上看不出异样,更是看不出传言中的哀思过甚。加上司珏往日里遇到这些官家子弟,也常是一副喜怒莫辨、生人勿进的模样,今日状态依旧,倒是让众人不知说些什么。

    “殿下深夜前来,还带着许多人,怕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议,”司珏没同人绕圈子,直接进入主题,“不如现在直说吧。”

    司琅微笑道:“皇姐还是老样子,说话做事爽快得很,那我也不多说无用的话。此次前来,乃是为了这些人的折子。”

    上上下下打量了这四个人一遍,又回忆了一遍四人的德行,司珏没有出声。

    司琅继续道:“皇姐手中有父皇任命的察举权,这几位都不是家中嫡子,无父辈官职荫蔽,自荐的折子送到我手里,我也不能都应下,所以前来叨扰皇姐一番,想着皇姐卖我一个面子,考察几人才情才干,酌情举荐录用可好?”

    司珏顿了顿,随意挑中一人,疑问道:“你为何不去科举?家中庶子也是官家子弟,可以走科举正路,不愁报效社稷。”

    那人正是方才对司珏不满的人,闻言不情愿回道:“三年一次科举,我等赋闲在家,实在是浪费光阴。”

    “寒窗苦读十年中举,圣贤书读上百遍犹嫌不足,光阴短暂,你等不发奋读书,倒想着终南捷径,本宫怎敢举荐?”

    司珏咳嗽数声,有些胸闷,她平静看向司琅,继续道:“太子也是,若是想收用做门客也无妨,他们都是官家子弟,你把他们推上官位,让一众从科举选拔而来的才子如何看?他们同朝为官,岂不是又拆分两派,各不顺眼?”

    这两番话一出口,众人都微恼了神色,司琅略有尴尬,辩解道:“若只有科举一路倒也罢了,只是父皇将察举一权交由皇姐,察举上来的人才,朝廷自然也是认的。皇姐说什么拆分两派,莫不是在否定我朝的察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