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张之极这几天心情很糟糕,当然了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并不是没银子花或是为了哪个娘们,事实上英国公作为大明最高的世袭国公地位是非常稳当的,即使是在刘瑾、魏忠贤当政时期,英国公这一系也是稳稳当当无人敢动。¥f
张之极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些天已经有风声从朝中传出,皇上要整顿京营了,或许有人要问了,整顿京营跟张之极这位堂堂的英国公有个毛的关系,但事实上还真跟他有关系,因为张之极除了英国公这个世袭的公爵外头衔他还有另外一个差事,那就是京营提督,换句话说他就是京城里十万京营将士的头头。
当然了,身为京营提督的好处自然是不少的,光是吃空饷喝兵血就是一大笔进项,虽然这些银子他并不能独吞还要和下面的各级军官贵戚分享,但每年杂七杂八下来分到也能捞到上万两银子,一旦朝廷整顿京营,那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就要断了一个财源了吗?
由于心情很糟糕,这些年英国公府的下人奴仆也跟着遭了殃,一些下人丫鬟一旦做错事被张之极发现后便是非打即骂,更有甚者一些仆役甚至被他打得半死,弄得这些天英国公府的下人们走路都得踮着脚尖生怕惹怒了这位爷。
今天一大早,张之极起床后吃了两块桂花糕和马蹄糕,再喝了碗家里专门养着的奶娘刚挤出来乳汁,随后整个人又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目光呆滞地坐在院子当中的躺椅上出神。在张之极的身后站着四名年方十四五岁的俏丽丫鬟,这几名丫鬟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因为熟悉张之极脾气的丫鬟下人都知道,国公大人目前还处于魂魄尚未归位的状态,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惊扰他,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但是今天张之极在起床之前估计没有看黄历。所以事情还是发生了。当张之极还尚未从回笼觉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院子外面响了起来。
“公爷……公爷……不好啦……出大事啦……”
这个声音苍老而嘶哑,听得出来这个声音的主人年纪一定不小了,而且目前的情绪正处于极度惊慌中。
很快,院子外面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当他来到张之极跟前后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望着张之极刚想说话,但随即便看到一只官靴在眼前迅速变大,随后便觉得一阵剧痛从面门传来,他整个人便往后一仰身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他在倒地之前看到的是那几名丫鬟那同情的目光。
“老张,你也算是跟了我那么多年的老人了,怎么连一点规矩都不懂,这里是你能随便闯进来的吗?还是说你已经老糊涂了!”
张之极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刚闯进来的这个人是英国公府的管家,也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人,按理说张之极无论如何也得给他几分面子,可这位管家的运气实在太差,正撞在了枪口上。是以被踢得实在叫惨。
只是虽然被踢得很惨,但这位大管家不愧是对张之极忠心耿耿,他不顾从鼻子处涌出了两股热流,捂着鼻子悲戚的喊道:“国公爷。不是小的不懂规矩,而是出大事了!就在适才,江参将派人来报,忠勇侯带着兵马到了西大营校场。勒令书簿将所有花名册都搬了出来,他们要当场清查人数了!”
“什么……”
“咣当……”
“国公爷……”
只听到一声惊呼,随后一个沉重物体坠地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张之极从躺椅上掉到了地上。这下可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老管家这才和饥民丫鬟将张之极重新服到了躺椅上。
重新坐下来的张之极顾不上别的,立刻就站了起来一把抓住管家的衣领喝道:“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岳阳真的带兵去城西校场啦?”
“国公爷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小人哪敢骗您啊!”管家都快哭了,都恨不得指天画地的发誓了,“现在刘总旗还在外头候着呢。”
听到这里,张之极圆圆的胖脸突然极不规律的抖动了两下这才吼叫道:“马上备轿,我要赶紧去西大营校场,还有赶紧通知另外几家人,让他们也跟我赶去校场!”
与此同时,在西大营那宽阔的校场上,数千名宣大军士卒将将校场围了起来,一身军装的岳阳站在土台上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稀稀落落站着的数千名叫衣衫褴褛的花子……不对……应该是数千名士卒,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对站在他身边的一名将领问道,“江参将,这就是咱们京营的所有士卒?”
“禀侯爷,这……是的,这就是咱们京营的……大部分士卒!”
站在岳阳身边的将领正是今天值日的将领,此时他的眼中正露出了一丝包含着羞愧、无奈以及不好意思的神情。
“江参将,我手上的花名册上可是足足有十万京营士卒,可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校场上的人有十万人吗?亦或是本侯的眼神不太好,将数千人看成十万人了?”岳阳的声音几乎吼得全校场的人都能听到。
此时的江参将也是把心一横低声道:“启禀侯爷,咱们京营的人马花名册上确实是有十万人,可自打嘉靖年间起京营的人马就从来没有满过,剩下的人到哪去了相信侯爷也清楚,末将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您何苦为难末将呢。”
“好……好啊,这就是我大明的京营,这就是昔日太祖仗之纵横天下的京营!”岳阳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无奈的苦涩,怪不得在另一个时空里大明空自坐拥全世界最坚固的城池,却被一群农民起义军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