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接过酒爵,呆呆望着里头微微晃荡的酒水……
周劭方才不让别人罚她酒,但轮到自己时,他却想罚了。只因一想到待会儿她喝下去的东西是自己赐给她的,他便觉着快意,就好像他越过她外头包裹着的那一层层绵密的刺,流进了她的内心里,触碰她。他想,你终究还是被本王打败了罢!
酒爵已经挨着了锦秋的檀口……
“慢着,”赵臻突然从座位上腾起,紧走两步上前,跪在周劭面前,道“王爷,表妹她喝不得酒。”
周劭瞳孔微缩,背着手俯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问“你是何人?”
“草民赵臻,斗胆请王爷以茶代酒,表妹她实在喝不得酒,”赵臻双手拱在额前,万分恭敬。
“喝不得酒?”周劭挑了挑眉,似探寻地望着锦秋。
“既是王爷赏的,便是不胜酒力也该喝一口才是,”一旁的江忡似笑非笑地看着锦秋。
宋运的确忘了锦秋不能喝酒,他也以为她不过不胜酒力,于是劝道“既是王爷赐酒,那便不要推辞了。”
锦秋扫视了一眼那一张张殷切望着自己的脸孔,恍然觉着自己像是台上的戏子。她轻笑起来,接过酒杯,道“愿赌服输,臣女是该喝的,表哥他只是担忧臣女,逾越了,还请王爷不要责罚。”
周劭低头瞧了那跪着的赵臻一眼,心里颇不是滋味。这男子算是谁呢?连她父亲都没说什么,他凭何站出来替她求?原本她若确实不胜酒力,他可以免了罚酒这一遭的,现下他却觉着,这酒非得罚下去不可。
见此情形,赵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回头望着锦秋将那酒水一饮而尽,眼里隐隐有怜惜之意。
他还记得那一年她偷喝酒,只是一小口,就差不多要了她半条命,这一回整整一杯,她还不知会怎样呢!
锦秋将那杯子倒过来,一滴不剩。
周围人皆抚掌,赞锦秋好酒量。
人有时就得活个面子,譬如她现下肚子里已经翻江倒海了,面上却还是得挂着笑,对这些个叔叔伯伯说几句场面话。除了他表哥和红螺,没人晓得她有多难受。
红螺上前来搀她,微蹲着身子紧盯着她微红的脸,问“小姐,您觉着怎么样?可有什么不适的,奴婢这就扶您回院里去。”
“无事,”锦秋一手撑着肚子,呼出一口带着浓郁酒香的气息。
旁侧已无人注意她了,赵臻忙走上前,伸出手来,意要搀她。
“锦秋姑娘,你可还好?”周劭突然挤过来,伸出一双手,搀又不是不搀又不是,无措地悬在那里。赵臻见状,退后两步,收回了手。
“我坐一坐便好了,”锦秋垂着头,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锦秋姑娘,”一个梳着双丫髻,身穿嫩绿色小夹袄的婢子从另一头款步走来,唤锦秋道“国公夫人有请。”
锦秋抬起头,面上酡红,一双眼已经迷离了。那是完全不同的锦秋,像是一树向阳的梨花突然被一阵大雨淋湿了,湿答答的,惹人爱怜。
“我这就去,”锦秋一手扶着红螺,一手撑着栏杆站起来。
“都这样了还过去干什么!”周劭骤然肃了神色,吩咐道“先扶她去床上躺着,国公夫人那儿本王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