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体谅父亲的难处,当初李氏翻她的屋子,要在她院子里安插人手,她也不过示示威,从未真正给她下过绊子。可是如今李氏竟放肆至此,公然领着人到府上来折辱她,要彻底毁了她!如此,她又怎能坐以待毙?
她要将她手里杀人的刀子夺过来,拔除她的爪牙令她不能再作恶。而府里能夺她刀子的,唯有父亲和祖母二人,祖母自然指望不上,那便只剩下父亲。
所以此次若父亲下不了决心,那便只能她来帮他下!
“父亲,您将阿大阿二拨给我,我病中这些日子,让他们守在汀兰院,如此我才安心,”锦秋望着宋运。
“好,他们二人就调派给你,让他们守着这院子,今后你便不会再遭这样的祸事了!”宋运满口答应。
锦秋哂笑,心想只要有李氏在一日,她的祸事便少不了!
“爹爹,您回罢,”锦秋滑下身子,滑进被窝里,阖上双眼,眼睫如蝶翼般轻颤,“我还想睡一会儿。”
明媚的日光下她的肌肤显出通透的轻盈的白,浓眉和红唇淡去,只余清浅的一片,这模样像极了她娘。她的双眼阖上,她母亲的眼睛便睁开。宋运顿住,恍然觉着她娘在盯着他,质问他为何慢待女儿,他手心冒汗,叮嘱了一句“好好歇息”便快步走出去了。
锦秋听着嗒嗒的脚步声远去,缓缓睁开了眼。她之所以向宋运要阿大阿二,是这府里除了主院的丫鬟护院,其余人等都在李氏的眼皮子底下,或者压根就是她的人。如此,她要寻许放,其余人皆不可用。
锦秋起身用罢午膳,阿大阿二便过来了。
二人被唤到落泉斋,红螺在外头放风。房门关严实了,锦秋才对立在自己面前的二人道:“你们上回随我去儋州,受了不少苦,现下伤可好了?”
阿大阿二虽是主院的人,但上回随着锦秋去了一趟南边,那时锦秋穷得连首饰都当了也没忘记给银子让他们二人去看伤,由此二人心怀感激,现下锦秋又这般问候,他们更是受宠若惊。
阿大忙拱手道:“谢小姐挂怀,区区小伤,不足挂齿,这回调来汀兰院,奴才定竭尽全力护卫小姐!”
锦秋笑道:“护卫我倒不必了,只是有另一件更为棘手的事儿要托二位,”锦秋说罢便从袖间掏出两张各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二人道:“前几日安置在东跨院的那位想必你们也有听闻,现下我让你们将这人寻来。”
二人互望一眼,并未去接那银票,而是朝锦秋拱手道:“奴才为小姐办事不需银两,但凭小姐吩咐!”
锦秋却将银票塞到二人手上,道:“既是要去寻人,自然要些路费,况且你们还需召集些人手一同去寻,兴许京城寻不到,还有江州和他老家,无论如何要在一月之内将人寻回来,这二百两银子,你们就收着罢!”
二人面露疑色,不明白锦秋为何不用府里的人,却要让他们从府外召集人去寻。不过主子的事儿,做奴才的不能多问,他们接过银子,随后便收拾东西出了府。
日子一晃而过,芒种将至,日头是个散了的蛋黄,边角模糊,光热肆意挥洒。
鸣夏那儿因着帮朱奥遮掩他去千红阁一事东窗事发,被国公夫人责罚,这半个月来没敢出府门一步。前两日她听见孙夫人与自家婆母闲话时说到锦秋,没听全乎,心里痒痒,于是以上华南寺上香求子的由头出了门,祭拜过后便立即往宋府来了。
李氏在府里等了鸣夏多日,还当她出了什么事儿,现下听闻她过来了,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亲自到府门口将人迎进清溪院,关上门将锦秋与许放那回事同她细细说了。
“当日她是好好的从红梅轩里走出来的,反倒是许放被砸了脑袋?”鸣夏瞪大了眼,惊道:“不成想她竟还有几分力气。”
“这许放真不堪用,”李氏抱怨道:“从当日的情形看,许放该是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着便怯了场,反被锦秋用玉如意砸了脑袋,白费了我那些功夫!”
鸣夏一手搭在紫檀木案上,从多子盘中拿了个红得发黑的李子在手里把玩,眼中划过一丝恨意,道:“这世间有几个男子堪用?爹爹当年不也是靠着外祖的势力才够到了三品学士的衔?”其实还有话她没说出来,那便是有些男子上千红阁还得让自己妻子遮掩,压根算不得男人!
李氏蹙眉望着鸣夏,总觉着她今日有些不对,正待要问,却被鸣夏抢了先:“娘,此事也不算败了,她虽没如咱们所愿下嫁许放,可现下京中已有好些夫人听闻了此事,她这名声算是坏了,皇家又怎能要一个有污名的女子?”
李氏自然明白其中道理,甚至这些闲话就是她传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