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丈高的青石城墙上密布火器,漆黑的炮口对准护城河外的三万瓦刺大军。
吱呀一声响,像是年久失修的百年宅门被推开。
四根铁索拴连一根独木桥,铁索两长两短,由赤膊的明军壮士十六人,分站两端缓缓放下。
铁索收放间,沉闷的金属碰撞声掺杂着独木桥的吱呀声。
哐当一声巨响,独木桥搭落护城河两端,挑起黄沙漫天。
城墙上有号兵举着犀牛号角呼喊:“请锦衣校尉袁彬入城!”
朱祁镇听见了!
也先听见了!
所有人都听见了!
袁彬干咳两声,挥去眼前黄沙,勒转马头看向身后排列齐整的瓦刺大军。
他看不见数万人中的小皇帝在哪里。
他也不知道,和小皇帝建立起的薄弱的信任,会不会因为大同方面莫名其妙的放行而毁于一旦。
也先大笑三声,一手勒马,一手叉在腰间,转头看向身侧的朱祁镇。
看见朱祁镇脸色铁青,也先心中好不畅快。
“要说你这些文武群臣里,也只有这个叫袁彬的小侍卫,还算有点本事!”
朱祁镇掩住心中怒火,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默不作声。
也先眼中精光闪烁,扫过朱祁镇青筋挑起的拳头,叹息道:“只可惜啊,这样的好汉,跟了你。”
“你们汉人有句话,良禽择木而栖。还有句话叫大难临头各自飞。你说他进了大同镇,还会不会出来陪着你这个落难皇帝做我大元的俘虏?”
也先眼睛一眯,抚向那根雪白的长生眉:“有趣。”
……
马蹄声嗒嗒,袁彬策马快速通过独木桥。
仰起头,透过城墙间的缝隙,袁彬看见两列魁梧的赤膊大汉,肩扛铁索,缓缓将独木桥吊起。
干涸的护城河宽三丈,深不见底,犹如天坠。
尸骨焚烧过后的气味,混着干涸的火油味,窜进袁彬鼻腔。
闭目侧耳,脑海中浮现瓦刺散骑踏过叠起的人桥,扬蹄冲至一半,滚烫的火油自城墙最高处倾盆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