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九歌搞明白了两件事。
一是那位嵇由先生出生于大魏名士家族,少年成名,据说当年殿试时,当时的魏帝出了三题都没有难倒年仅十六岁的他,魏帝深以为奇,当下便封之为太傅,就职于太学院。后来金陵之乱后,嵇由不满外戚王世聪把持朝政,胁迫幼帝,作文大骂其欺世盗国,被王世聪下了狱,后众大臣上书连保,家族又上供了不少银两,这才把他从刀下救了出来,判了流放。后九州大乱,嵇由辗转来到益州,才有了今日一番巧遇。
二是云礼今日来雅集,并非来附庸风雅,高谈阔论的。这些文人多半出自名士大家,很多想在乱世有一番作为,但空有出仕之心,却苦无机遇,便来这雅集,多多结交人脉,互相引荐也是常有之事。
茫茫黑夜,只有繁星点点,九歌看向车中的云礼,云礼的脸被车身的影子遮住,看不真切。只是九歌知道,她心目中的公子不知从何时起已不是先前那个高洁淡然,正义凌然的天赋少年,他学会了笼络人心,学会了计较得失。
……
“你个没良心的丫头,在外面跑野了!从南阳回来这么多日,也不来看看我这老人家!你倒是还记得是我的帮厨啊!”从雅集回来的第二日,九歌一大早便来到后厨帮忙,金师傅看着九歌忙碌的身影,一顿牢骚。
“师傅~”九歌笑兮兮的舔着脸,挽起金师傅的胳膊,整个人贴了上去,就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猫,“你都不知道!我在南安的时候,可危险了!差点都回不来见您老人家!”
“哦?怎么样?好玩吗?惊险吗?快给讲讲!”金师傅似乎并没有听懂九歌话里求安慰的意思,倒是对她南安的经历更感兴趣。
索性离午饭时间还早,这一老一少便一人搬一截木桩子坐在门口晒起了太阳,九歌讲的是眉飞色舞,金师傅听得是聚精会神,时不时还插上两句,唉,你们当时就该如何如何,这种马后炮的行为,惹来九歌几次白眼。
最后说到在花连山庄云礼答应替花娘找寻杀害连庄主的凶手药王谷堂主雷傲时,金师傅面色一变,严肃异常,“你刚说那连庄主死于何毒?”
“鬼僵”
“不可能!”金师傅突然的否定让九歌有些意外。
“为什么?”
“呃………嘻嘻,我以前听人说啊,这药王谷谷主觉得鬼僵之毒太过狠辣,便将之列为了禁药,还将其中所需的一味至毒灭了种,自此这天下也再没谁能配出这鬼僵了。”金师傅这说法似乎有些牵强,既然是听说,何以刚才如此笃定的说不可能呢?!
见九歌不信,金师傅继续说道“我以前也是行走江湖的,好嘛!这消息灵通着呢!”
九歌见金师傅的样子,知道他又要开始吹牛了,“师傅,咱就不能一天不吹牛吗?你这样还行走江湖?我看你是江湖混子还差不多!”
“嗨,小丫头片子,皮子又痒痒了不是!”金师傅装作生气,抬手追着九歌便要打。
两人又是一顿嬉戏。九歌心中暗想,这都说是老小孩,老小孩,金师傅年纪不算老,可怎么也跟个小孩儿似的呢!
……
淮阳郡地处益州东侧,是东南霸主幽州的五大郡之一,素有十全十美之称,十全乃是指淮阳郡管辖之下的十座城池,十美则指的是淮阳的山美、水美、树美、花美、石美、物美、人美、食美、船美、灯美。由此称号,可知这淮阳郡乃是一个土地肥沃,民众安居的天府之地,其造船技术更是天下闻名,素有天下船只出淮阳的美名。
季光对这天府之地垂涎已久,攻占它不仅能使自己所辖的版图在南方三州之中变为最大,还能得到淮阳郡的几大造船厂,为日后北渡缴伐北魏打下基础。
但近几日季光日夜琢磨这淮阳一战该如何布阵,委实有些发愁。幽州的管制与益州不同,幽州牧孙乔虽然是个励精图治之人,近年来幽州的民生经济较其他州确实好了太多,但其军政大权则被各世家大族所牵制,军队实则是世家大族的府兵,成点分散状。
此次季光的敌人淮阳郡郡守王义之便是幽州第二大名士家族的族长,手握十五万雄兵。此人心思深沉,功于心计,号称麾下谋士三百,为其出谋划策,抵御各方侵扰。此役确实是一场硬仗。
“父亲,据我的细作来报,王义之似乎早已知道我方的军事动作,近日命各城加固城池,囤积兵器备战!”季云康刚刚收到细作的战报,便急急忙忙的前来汇报。
“想我益州也并非固若金汤,有些许细作混进来并非难事。现如今大战一触即发,对方若还没有警觉,哪里配做我季光的对手!”季云康本以为这战报能博得季光的夸奖,却不料季光早已心知肚明。他讨了个没趣,便退到了一边,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