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杼接着道:“于是我就在府中埋伏下几十名心腹,等到齐庄公一进入内宅,就一起亮出刀剑,一涌齐上,口中喊道:‘抓淫贼啊。快关上大门,别让淫贼跑了!’齐庄公见状,顿时吓得酒醒了,急忙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喊道:‘喂,别胡来,我是王上!’,我挥剑大喊道:‘杀死淫贼!’,众心腹一涌而上,一顿乱刀,把齐庄公剁成一滩肉泥。”
安小余道:“你斩杀奸夫也没啥大错,为什么死后还下了孽镜地狱了?你没说实话。”
崔杼道:“我诛杀齐庄公没有什么不对的,我进入**殿和判官老爷也如实交代了,但是我过后犯了一个大罪过,判官老爷才把我打到了孽镜地狱来悔过的。”
安小余道:“什么罪过?”
崔杼道:“我把史官杀了。”
安小余道:“崔杼,你胆子不小呀,那些皇帝无论被史官怎么骂,都不敢杀史官,你一个大夫,竟敢杀史官?”
崔杼脸一红,苦笑道:“是呀,我当时鬼迷心窍,不想遗臭万年,于是就杀了史官,并且还不是杀了一个。”
安小余道:“崔杼,你把事情经过说一遍,我听听。”
崔杼道:“我一怒杀了庄公后,原来那种谨小慎微,忠心为国的心思发生了变化,我由一个齐国忠臣变成了一个心理阴暗,利益熏心的佞臣,我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我原来对齐庄公忠心耿耿,却换来了一顶绿帽子,所以我要走另一条路,我要权利,我要一手遮天,我要齐国每个人都要怕我,听我摆布。”
安小余道:“有时候就是这样,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崔杼道:“是呀,我杀了齐庄公后,又拥立了齐庄公的异母弟杵臼为君,是为齐景公。我自己担任了右相,庆封担任了左相,我逼迫齐国诸大夫服从,如果有不同意见的我就杀了,除了晏婴外,我杀了不少人。”
安小余疑问道:“晏婴?哪个晏婴?是晏子使楚的晏婴吗?”
崔杼道:“大老爷居然知道晏婴?”
安小余道:“大老爷我是什么人,能不知道晏婴?”
崔杼道:“对,对,对,大老爷是地府的大官,自然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何况是晏婴呢?”
安小余道:“好了,你赶快说吧,别跑题了。”
崔杼道:“好,我马上说,我的心腹杀了齐庄公和他的众多侍从武士,正在这时候晏婴径直走进了崔府,亲眼目睹齐庄公被剁成肉酱,我的一个心腹上前问道:‘晏大夫,您打算为他殉死吗?’晏婴道:‘难道他是我一人的国君吗?’,我的心腹又问道:‘那您打算逃亡吗?’,晏婴道:‘这难道是我的过错吗?我要逃亡?’,我的心腹又问道:‘那您
打算回去吗?’晏婴道:‘国君死了,我又回到哪里呢?如果国君为社稷而死,我一定会为其殉死,国君为社稷而流亡,我一定会跟随他流亡,国君为自己的私欲而死,我又不是他的私昵宠臣,怎么会为他而死呢?’,随后晏婴对着齐庄公的遗体痛哭了一番,便离开了,有人劝我杀了晏婴,我却道:‘晏婴有民望,放了他,可以得到民心。’。”
安小余道:“崔杼,那你怎么想杀史官了呢?”
崔杼道:“我们君主大臣的一言一行都要被史官记载,我杀了齐庄公,然后又立了齐景公后,我就膨胀了,对权力的**突然就强烈起来,容不得半点对我的反对,当我听到齐国的太史伯一边刻简一边说道:‘夏五月乙亥,崔杼弑其君’,我立刻大怒,要求他写齐庄公是病死的,但是太史伯手里的刻刀没有丝毫停顿,仍然一边刻着竹简,一边冷淡道:‘夏五月乙亥,崔杼弑其君’,于是我就命令武士杀了太史伯。”
安小余道:“我猜测你当时一定是疯狂了,才敢做出杀害史官这种万夫所指的事情。”
崔杼道:“是呀,我当时确实是疯狂了,为了挽回面子,也是想让太史伯死不瞑目,然后我做了一项更疯狂的举动,我命人把太史伯的几个弟弟都抓来,看着庙堂上太史伯血淋淋的尸体,我对太史伯的弟弟太史仲道:‘太史仲,我现在任命你为史官,你把齐庄公的死因写成疾病而亡。’但是我没想到太史仲仍然一边刻着竹简,一边说道:‘夏五月乙亥,崔杼弑其君’,我更加愤怒便又杀了太史仲。接着我又让太史伯的三弟太史叔,重新刻,太史叔仍书如旧,我又杀了太史叔。接连杀了太史兄弟三人,这时我心中已经不愤怒了,原来的人性反而回归了,我的心中反而有些期待太史伯的最小的弟弟太史季究竟怎么写,毕竟太史季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于是我威胁太史季要以他的三位哥哥为戒,太史季年纪虽小,可仍然不为所动,仍然刻到‘夏五月乙亥,崔杼弑其君’。我面对着太史氏一门的前赴后继,内心开始颤抖,同时也长出了一口气,我们齐国还是有有骨气的人的,于是我就把太史季放了,并且下令厚葬太史氏三兄弟。”
安小余感慨道:“我曾经听到后世有人感叹道:‘齐有直史,崔杼之罪所以闻’。正因为有了齐国这些正直感言的史官,我们才知道了你崔杼的事情。齐国的国君虽然不是个明君,但是齐国却有良臣,这是齐国的福气,也是天下的运气。”
崔杼道:“是呀,在我杀了太史伯兄弟时,另一史官听说太史一家都快被杀光了,就拿着竹简匆匆赶来作候补,要继续记录我杀死国君的史实,这些都是我
们齐国的风骨和脊梁呀,所以我虽然死后发配到孽境地狱,却没有觉得委屈,我愿意在这里面多受些折磨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