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宝绪说:“因为你看到这一点,所以你一定不会这么说别人,这不挺好的?”
也许你不知道,丞宝绪对食物要求很高,她味觉很细腻,吃得出产地、时间、气候,甚至饭菜里看不见的香料……
晚上吃葡萄果冻的时候,丞宝绪又一次问我,这里是不是有女朋友,她不会生气,让我实话实说。
我忙着查洗涤攻略给她烘干打底衣裤,没有细想这话的原因,匆匆回答说:“没有”,过了一会儿,丞宝绪洗了澡,说先睡了。因为她次日一早赶飞机回国,需要好好休息,我对她说了晚安。
我想要成熟又稳重,一再叮嘱自己和丞宝绪保持距离。搬出写札记的习惯,让自己待在客厅记录这几天做过的事,多亏丞宝绪,我尝到了“东京一口胖十斤奶茶”,认识了“提着猫粮遇不到猫定理”,一睹了“踩影子赖皮大师”的真容,并有幸成为了“输了就耍无赖”大奖的提名候选人……和丞宝绪一起度过的三天,甜蜜得像无籽水果。
第二天早上,丞宝绪开始莫名其妙发起脾气,肚子疼偏偏要穿薄衣服,不吃早餐然而又喝冻牛奶,怨我把她叫迟了,又怪我昨晚动来动去让她睡不好,洗衣服的芳香剂她也不喜欢……我哄得没了耐性,在丞宝绪一句“管得着吗,反正我也不是你的谁”后,终于不欢而散。
从机场回到家,我一个人坐在两人躺过的床上,心头沉沉的。几日积累的疲惫袭来,身子一倒蒙头大睡,被子里都是丞宝绪的香味,半梦半醒间情绪不上不下,翻来覆去就像体内有一只煲干了水的吊壶,左摇右晃在炭上烧。焦躁着醒来已是半夜,我拉下脸给丞宝绪打电话,丞宝绪的声音哑哑的,像刚哭过。
我说:“我睡着了,本来打算你一下飞机就给你电话的……”
丞宝绪说:“你就不能开口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我不知道回答什么,丞宝绪说:“你一点儿也不愿陷入被动!我说有人接我,你好不好奇谁接我?你怎么不问我把你当什么?我是你的谁?我们这现在算什么?我以为你尊重我,你就是个胆小鬼!”
实在没有想到,因为我没有碰她,丞宝绪做出这样的结论,我既吃惊又生气,可是她说的仿佛又没错。我被堵得哑口无言,终于撂下:“没心没肺的!”挂了电话。
我迎来了和丞宝绪第一次的冷战。刚开始以为只是冷静几天,一周过去,短信不回电话不听,我气得失去了理性判断。
东京的冬季迎来一场极短的春雨后,陷入极寒。窗上新洗的照片,影子在墙上轻颤,灰色的风裹挟着蓝色的城市,城市的心脏碎成斑驳的泪光。丞宝绪带去了屋子全部的生机,我躺在客厅,用星座书盖着脸,盼望我们对号入座,安于本分,可一切的一切就像黑色水潭里的五彩霓虹,看似如此,一脚踏下去,溅得一身泥。
陈皓舟给我打电话,问我近况,给我说父母的情况,让我多给我爸爸打电话。他代我侍奉双亲,我却在外面浪荡,我感到很内疚,我问陈皓舟:“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那么不想结婚?”
陈皓舟说:“你还小嘛……”
我说我不小了。
陈皓舟说:“你读书时间长,读完书也没工作多久,可以理解。”
我说:“皓舟,我高中的时候……喜欢过女孩子……我可能……不是个当人妻子的好选择……”
陈皓舟说:“谁没有过去呢?可以选择的话,主流社会还是比较有保障。”
我听我妈说爸爸病了,虽然只是小感冒,却像个孩子似的。我给他打电话,他说想见我,让我飞回来。
我说假难请,我爸说他年纪大了,渴望享受天伦之乐,别人的孙子都会叫外公了。我要是孝顺女儿,就不应该总是让他操心。他说他年轻的时候一心顾着赚钱,忽略了我,导致我行为叛逆,处处跟他作对。
我说:“我不是要跟你作对,我只是想做自己……”
我爸爸不明白,在他看来,这样的我,是他一手造成的悲剧,是他的失败。
他说他知道陈皓舟是在帮我,但如果是为了纵容我胡作非为,和女人厮混,他百年后眼睛也不会闭。
新年过后,自由的空气每一天都在消耗减少,原本因为丞宝绪的回应而沸腾的我,也因为丞宝绪的冷漠而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