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段文字的时间是2020年10月3日夜。当时怎么能想到,八年后的我,开始喜欢衰老。
不久前,我和丞宝绪做了一个对往后人生至关重要的计划。两家父母聚在一起交流意见,最后还是把决定权交予了我和丞宝绪。两周前,终于传来消息,我俩兴奋得彻夜难眠,迫不及待地日夜筹备,狠忙了几天。
昨晚下了一场雨,气温一夜间转凉了,我才想起已经过了中秋。
节前查攻略合做的白兔花灯,集我二人之力,丑得不辨物种,谜题也懒得想了。放到现在,还没应过节。点上蜡,这灯在风中羞愧,竟有几分瑟缩的可爱。
丞宝绪望着它,老气横秋地慨叹:“秋来得不知不觉,变凉却是一夜之间。”
连续两周的奔波劳累,丞宝绪患了重感冒,夜里发烧,咳嗽。除了Ruxolitinib、奥美拉唑、阿司匹林和钙片,每天还需要加服感冒症的一套药物。
丞宝绪不能吃任何富含碘的食物,我问她吃不吃秋葵,明天可以做一味蒜蓉秋葵。
丞宝绪说她胖了,不吃太多油的。我狠嘬一口她圆圆的小脸说:“跟我吃素,怎么会胖呢……”
丞宝绪撒娇抗议:“会胖的……”我笑开了花,把查到的食物营养成分表指给丞宝绪看,丞宝绪巴巴地望着屏幕上的美食图片,“我饿了……”
因为药物,丞宝绪总是吃不饱,会很轻易地感到饥饿,吃完就会因为惧怕发胖而懊悔苦恼。
我说:“想吃什么?我们挑个电影,边吃边看。”
丞宝绪扁着嘴,“不吃了,我成胖子了,裤子也紧了。”
我捏着她的下巴说:“你太瘦了,才90多斤,胖一点才有脂肪支持皮肉紧致,才好看。而且我也饿了。”
丞宝绪推开我的手,坚持道:“我以前不吃宵夜的,都怨你。”
“嗳?你怎么发现的?”我掩着嘴惊讶道,“脑子好使了……不好办,以前没这么聪明的……”
丞宝绪憋着笑骂我,“你才笨,你才脑子不好使!”
我盯着丞宝绪圆鼓鼓的胸,说:“俗话说,胸大的女人没脑子,怎么看也是你比较……”我虚握了一下,“啊?”
丞宝绪跳起来拿枕头砸我,我拽起被子做盾墙,高来低往大声呼尖声笑,不知惊动了哪位家长在外面敲门,我俩同时熄了声音。她怪我,我怪她。她蹬我一脚,我撞她一下……不一会儿,又是两下敲门声,是丞宝绪的妈妈,“宝,你睡了没?……”我俩熄了所有灯,钻进被子里听视频网站讲鬼故事。
丞宝绪的头枕在我腹上,“咕噜咕噜的……”
“林小胖子要被你饿死了……”我说。
丞宝绪含笑拿拳锥我,我握住她的手提议道:“明早吃大包子吧……吃蛋糕不吃?嗳,小时候的东西好吃……现在没那么好吃了有没有?”
丞宝绪支肘爬在床上,“说明你这人喜新厌旧!我爱吃的,都还觉得挺好吃的,小时候我爸管我可严,好多不让吃……你小时候都吃过什么好吃的……”
“唔——玻璃罐儿里腌的咸酸,芒果,萝卜条!还有种青色的果子,也是腌在玻璃罐里,口感酸酸甜甜,像面食,我记得叫‘唐人面’,搞不清楚是什么,现在已经没有了……还有每个小卖部都必备的,金黄金黄的沙爹鱼串,好多散装的糖和饼干……说起小时候,YES周刊你看过没……里面的粤语鬼故事可带感了……”
丞宝绪眼睛瞪得圆圆的,支腮摇着头,我打开了追忆童年的话匣子,直聊到丞宝绪睡着了,才听见虫鸣声声。白居易说秋虫“雨夜愁人耳”我反倒觉得鸣声清脆可爱,不知什么虫,且唤它“忘秋”吧。
忘秋兄夜啼只为求偶,不知它求到没有,即便没求到,算来也不至太亏。以艺会友,得一知音足矣,我不觉得它烦,自认为是它半个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