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狰玉盯着胭雪看了许久,他二人目光谁也不离谁,直到谢狰玉沉着声问:“你当真要这样对我?”
他不是不知胭雪这么做的意思,谢狰玉在能下榻出门就出去暗地打听过汝陵城内的消息,知道自己现在处境不同以往,在他养好伤,联系上他的亲信之前,他就是被动而危险的。
谢狰玉这人,但凡落入这种险境,除了他自己,其实他谁都不信,就连自己父亲派来想要找到他踪迹的人,谢狰玉也没想过主动去联系。
他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信任,就可见他心有多狠多硬。
胭雪让他留在这里做法无疑是对的,但无疑这也叫谢狰玉诧异,甚至让他有些不适应。
她好像真的变了许多,遇事再也不是哭哭啼啼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从未以平等的态度来看胭雪,在九死一生的险境里出来,再次面对胭雪,他的视野里,她的人变的更加不同。
以前若是只觉得她像棵草那般可怜低贱又坚韧,那么现在方才对她说出,对他也很失望这番话的胭雪,就如同抵御了风雨之后,迎来晨露和光辉滋润的草木,生机勃勃到,光是动一动鼻,就能闻到她身上的清新。
但是他不能接受的是,胭雪竟然让他留在田庄做个下人,要说是为了掩藏他的身份也算合情合理,可未必,她没有办法把他安置在别处,让他好好养伤。
不管她是不是报复,只要谢狰玉不愿意,那还真没人能逼迫的了他,他是受了伤,但不是成了废人,也不是没了脑子。
他在意的是,她这样的安排不能让谢狰玉感觉到她对自己还有情意,就连怜惜都没有,她不过是像最普通的人,有着善心,遇到将死之人,伸一把手。
否则,她怎么会在这么久也没说过来看看他,甚至看他的眼神也没有看心上人时该有的担心紧张,哪怕是一丝含情脉脉的欢喜都不在眼中。
谢狰玉看上去似乎还是冷静的,但只有离他最近的胭雪察觉的出,他面容冷静下汹涌压抑不满的暗潮。
胭雪听他问自己是不是当真要这么对他,拿他当个下人时,胭雪禁不住道:“你现在换个身份掩藏才是最安全的,你不用这般看着我,要怪,就怪我没有能力,只能想出这个法子。我虽是钟家人,但我吃穿用度,都是我祖父祖母给的,我没有自己挣得银钱傍身,也就没办法给谢世子你更好的待遇。”
胭雪瞥见自己的药田,那些药材都是她发觉书上说的珍贵稀缺的种类,才想办法找舅母讨来的,她可是亲自写了拮据,等用这些药材挣了钱,要还回去的。
结果还要被谢狰玉拿来威胁自己,胭雪也是又气又恼火的说:“怎么世子做得好贵人,就做不好下人了吗。”
她这话倒算得上诛心,毕竟曾经胭雪就是以奴婢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的,如今这下倒是两人互换了处境和身份。
如果谢狰玉答应了,那么胭雪就是他的主子,谢狰玉就是她的奴才下人。
曾经高贵尊贵的世子爷,给曾经不屑一顾的婢女当下人,想想还真是讽刺。谢狰玉脚步动了,“你真是好胆。”
胭雪忍不住瑟缩,能感受到谢狰玉强忍着的怒气,她不是不怕的,就算她再加上春月含山,在这里也不是谢狰玉的对手。
见她面露畏惧,被自己震慑住了,谢狰玉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将胭雪拉倒自己跟前,呵斥不远处守着的婢女们不许过来,桎梏着胭雪的腰,对着她花容失色的脸阴狠的道:“风水轮流转,你想我给你当牛做马,你也要想清楚后果,这代价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胭雪顶嘴,“谁说我要你给我当牛做马,就当你是我雇的,你在这里养伤,我帮你不叫旁人知晓,护你安慰,你就拿这来抵我们钟家的恩德吧。你听好了,你不是在给我做事,是钟家,我是钟家的人,你不报恩就算了,也不必还想报复人。”
胭雪也是委屈,她对他善始善终,已经够有情有义了,没有说在他落难之际踩他一脚,他还想要如何。
知道他还活着,她就已经放心了,也就不想再继续掺和到他今后的日子里去。
可谁知道谢狰玉就是不放过她,胭雪只有同他犟着。
谢狰玉早知道她一张小嘴能气死人,但那都是以前,他将她驯的服服帖帖的,结果这么久不见,他放她离开,胭雪对他又是这副巧如舌簧,甚至可以说是暗自有些忘乎所以了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