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男,哦不,现在要称呼他为天魔王了。他伫立于高山之上,俯视在烈火中沉沦的本能寺,冷峻的表情与指挥作战的信长公如出一辙。
在烈火和夜风中猎猎飞扬的织田旗帜是那么刺眼,那些明智光秀手下冲锋陷阵的士兵,如果让他们知道是他们亲手将自己的主公逼上死路会不会羞愤到切腹自尽?
“木已成舟,下一步要做什么?”溯行军头目站到天魔王身后一步的位置问道。
“无论我想做什么,我一个人的力量都不足以支撑,你们的战力虽然强大,却有着诸多限制。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一个落脚地,然后招兵买马,积蓄力量。”
溯行军头目沉默了一会儿,刚才短短的交流中,天魔王简简单单的几个问题就抽丝剥茧的将他想知道的情报掌握了个大概。溯行军的确强大,却受着规则的桎梏,除了特定的历史时刻,他们不敢制造太大的风波,引来刀剑男士是小事,引来检非违使才是大问题。
“看起来,您已经有想法了?”
天魔王回头露出个魔王的微笑:“当然,关东是个不错的选择。那里领地松散,大名不算强势,正是积蓄力量的好地方。”
更何况,参与了安土城建成的建筑家熊木家就在那里,完全可以交由他们搭建起不输安土城的城池。这个原因,暂时就没有必要告诉这些异化者了。
“那我传令下去,即刻开拔,目标:关东!”
天魔王摆了摆手,走到织田信长的棺木前,毫无芥蒂地半跪下来,注视着织田信长平静的面容:“在这之前,我要先去一次安土城。”
“天下之大,唯有安土城当为主公魂归之地。”天魔王放轻声音,一双赤眸久久不愿离开织田信长的脸庞,“您看,您最信任的家臣背叛了您,您最宠爱的小姓也不在您身边,最后,陪在您身边的只有因您而生的我了。”
树林中,一双双散发着红光或是蓝光的眸子明明灭灭,有几个身材矮小的溯行军蠢蠢欲动似乎是想扑过来,被同行的溯行军拦了下来。
天魔王抬眼撩了一眼晃动的树枝树叶,又低头注视着织田信长,黑暗中,有白色的亮光一闪而过。天魔王试探着伸出手拨开信长的前襟,一把短刀安静地放置在他的胸膛上。
“药研……藤四郎。”天魔王举起了短刀,一字一句念出了短刀的名字。
“被信长公称赞的护主之刃啊,可是为什么,信长公都殒命本能寺了,你还是如此锋利光亮呢?”天魔王收紧了握着短刀的手,出言讽刺。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短刀的光亮黯淡了几分,悲凉漫上心头,他说的何止是药研藤四郎呢?
将药研藤四郎放到信长身边,天魔王起身扶着棺木下令道:“准备出发,目标!安土城!”
安土城乃是织田信长卸任家督后命人起的城池,向西直达京都,天魔王和溯行军到达安土城时明智光秀叛乱的消息已经传开,各地大名无不震惊,阴谋诡谲开始酝酿。
信长重臣纷纷举兵讨伐明智光秀,诺大的安土城竟无一人主事。趁此机会,天魔王带着信长的棺木和几个溯行军潜入安土城,若如无人之境般上了天主台。
七层高楼,天魔王怀着自己都咂摸不出味道的心情扶棺而上。前五层天魔王无甚意趣,到了第六层才止步,第六层乃信长公亲自设计,外柱涂满了红漆,内柱则用金箔包裹。外壁绘上地狱恶鬼,内壁则有释迦牟尼极其十大弟子护法。上到第七层,点亮蜡烛,金箔回映光芒,四根石柱上雕刻的龙眼无比威严。
将棺木置于七层中央,挥退溯行军,天魔王跪坐在棺木前:“主公,我们回家了。”
“您是天之人,安土城乃天之城,天之城怎能让凡人践踏。人之男,无力护您求生,也护不住您的城池,既然如此,便让安土城随您一并去了吧。”
溯行军早在头目的指挥下一层层点燃了天主台,而天魔王亲手用蜡烛引燃了织田信长的棺木。
他跪坐在棺木前,面色平静的看着棺木整个燃起,看着火势蔓延到帘幔和围栏,整个天主台陷入火海。
炽热的火舌围绕着天魔王,不能使他有一丝动容,凡世间的火焰不能伤他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