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魏予慕……”
韩老诧异的看着我,眼里一片不解,“魏姓,我熾国何曾有过这般的姓氏,殿下莫不是……”他欲言又止。
我知后面是什么话,便赶忙一口接过,“我可不是糊涂了,虽说熾国不曾有魏姓人士”,我像是想起了什么,噔噔噔几步过去拿起桌上的包袱,打开,取出里面虽然已经干掉,却因被打湿而变形的书,翻了几页,而后停住,指指上头,神情认真而严肃,“诺,境国姓氏名录,这本书,第三十二页上,可是有魏这个姓氏的。”我朝韩老眨眼,“竟然来到了她历子言的地盘,本公主自当用境国的姓氏想方设法接近她。”
听完,韩老这才一下子明白过来,朝我竖起一个大拇指,连连点头,“原来如此!还是殿下高明!思虑周全。”
曹野上前一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在我面前站立后边弯下了身,我朝托盘里一看,见里面展开了一个空白的册子,册子边上是里面已经研好了墨的砚台,上面搭着一支刚好吃饱墨的毛笔。我不由一愣,竟不知须臾的功夫,曹野已经不动声色的准备好了这些。之前我为宫钰时,不像现在一下子身体里多了魏予慕的存在,之前我为宫钰时,我就是皇宫中最本本分分的乖乖公主,只在重大的典礼可以见到父皇,我在宫中更是不敢造次,每日都小心而胆怯的渡过,只盼能安然度过我的皇宫生活。
所以,若非是行事所逼,情势所迫,我当是不会离开皇宫半步的。所以这样的我,养了一颗淡泊于世心,胆怯乖顺,怕死贪生,更不可能会去关心朝堂上的事,既是不会,亦是不敢。我知晓皇弟每每暗地里为我俩的遭遇鸣不平,但却不知道皇弟是如何的用人。就连知道皇弟并未庸碌之辈,也是在他登上皇位当日,酒兴中无意间出口。也许皇弟将来会是位睿智的帝王。
而皇弟不是庸碌之辈,我宫钰又岂会是庸碌之辈。以往以为只要与人无争便可与皇弟平安无事,那么就永远做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室中人又何妨。只要我与皇弟相安无事。
只要我与皇弟相安无事,我曾一直这样想,可是当他们要把皇弟当成傀儡,当他们试图把皇弟的性命视为儿戏,当皇弟时时都可能会有危险,当外敌时时要扣进国门。那么宫钰,那个哪怕再不肯招惹麻烦,再想保全自己的宫钰,也会一夕改变。为了她的皇弟,去变成另一个,另一个,果敢坚定,满怀孤勇,甚至会冷血无情的,宫钰。
“请殿下在上面书上名姓,曹野明日便安排殿下的新身份,明日踏出这扇门外,殿下将是燕喜楼新招收的琴师。”曹野低头说到。
我看着曹野的模样,不由眼里闪过一丝亮色,皇弟倒是极会用人,处事如此迅速,面前的曹野怕不会只是护卫这般简单。在皇弟身边,一定是能担当大任的得力助手。可是皇弟将他派到我身边,终是有些可惜。
燕喜楼,据说是境国都城最大的一间酒楼,为境国首富屈仁所开,十分奢华,只供境国名流入内。虽是酒楼,里面却大有乾坤,奇珍异兽,美女如云,都可以见到,甚至内设赌房,可供众人娱乐,还设有温泉房,棋室,画室,包罗万象,故而连里面的酒保都必须有着富贵的出身才行,不用想,像这样的场所,里面的客人,能进得其中,其必然不凡,若能结交其中一二,那也是天大的运气。
“殿下,这是皇上要老臣带给殿下的。”
我看向韩老,他手里多了一把金黄的匕首,“此匕首乃玄铁打造,上萃毒药,只需稍稍沾血,便可致命。”
我听着韩老的解说,轻轻接过匕首,慢慢的抽开来,“殿下!小心!莫要被它伤到,此毒一旦沾染,便无药可解!”我才将将拉开匕首,韩老便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朝我提醒道。额头间,连冷汗都冒出来了。我看看韩老的神情,心头明了,看来匕首上的毒的确毒性
不轻。
“我要行刺历子言的武器,必须萃上至毒!”当初我就是这样对宫祁说的吧……
低头细细打量手里的匕首,阵阵寒光自刀刃上透出来,打在刀刃上的脸,半张似原来的魏予慕,而又半张似后来的宫钰。
金若银。
我紧紧握住手里的匕首,回想前尘,不甚唏嘘,那个时候金若银亲手递给我匕首,我没有舍得杀她。如今我手里同样拿着一把匕首,上染至毒,只为一击毙命。我的目光透出一丝杀意,就算已经有了魏予慕的记忆,我也绝不会手软,我要杀了她,不管是金若银也好,历子言也罢,我都一定要亲手将这柄匕首插入她的心脏!
因为。
我曾经是那样的不甘心。
我咬咬牙,死死捏着匕首,我魏予慕不是为了她金若银而大义凛然的赴死。杀了许继,打乱父皇的计划,留给我的结局只有两种,生,成为那狼子野心的杨威的妻子,被他捏住父皇的把柄,祸害魏氏的江山。死,以死明志。而我本可以有无数种选择,是金若银让我没得选,故而,我是带着不甘心而死去的。
带着不甘心死去,身体倒在冰冷的地面,血流进布满尘泥的地下去。我目光里的戾气越来越重,当我身死,埋于黄土,而她金若银呢,她后来怎么样呢,一定把这一切全都抛诸脑后了,她不会心生愧疚,更没有怜悯,她甚至提剑在我的尸体上补刀,补了又补。而后开启她崭新的人生了吧,意气风发,子孙满堂。
啪的一声合上匕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