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阵儿,森鸥外觉得自己需要弄点药治治脑子。他在诊所里看到黏糊糊的巨虫从脚边爬过,在街边看到奇形怪状的鬼魂,做饭的时候菜刀切在伪装成案板的怪物的甲壳表面。爱丽丝看不到这些,来往的病人也看不到,他必须假装自己不觉得病人头发缠的拖把样的东西恶心,血液里皮质醇浓度上升了不知道多少个点。
食不下咽的日子越来越长,森鸥外快习惯枕头底下压着女鬼的长头发了。他强迫自己不要再看,不要表现得像看得到,想等着大脑自然痊愈。
纯粹是逃避行为。
女鬼的哭声吵得他睡不着,他只好换衣服上街,漫无目的乱走。
一伙黑衣服的贩子捆着些小孩,在垃圾场旁边叫卖,其中有个男孩个子不高,肩膀倒很宽阔,比周围的孩子要大两圈,不哭不闹,神情特别淡定。森鸥外多看了他两眼,侧过身避让朝自己大腿爬来的蛇形状的脏东西,孩子冲他做了个口型:
【蛇?】
森鸥外点点头。
孩子放慢语速:【穿刺。】
他注视着森鸥外,食指和中指迅速地并在一起,弯曲,刚刚爬过去的那种奇怪的东西顿时裂成两半,越来越碎,在地面融化成一滩紫色和蓝色的混合。
森鸥外毫不犹豫地掏出钱包。
事后想想,用拮据的生活费买个刚进青春期的孩子,不是最经济、最有性价比的行为。但他走遍整个贫民街,没有一个人懂他的处境,他太需要有个懂行的人从天而降了。
专业人士自称赤坂贺,男孩,十三岁,虽然看起来块头像十五六,不比森鸥外矮多少。有森鸥外不认识的特殊力量,胃口奇大,一顿能吃下的饭按斤算,知道饭后要刷牙漱口,天黑了就睡觉。
森鸥外忙着享受重新清净下来的视野,而赤坂贺又寡言,他偶尔陪爱丽丝玩点无聊的游戏打发时间,更多的时候在吃饭和寻找新的食物,背着蛇皮袋检阅十公里内的垃圾桶。
有天森鸥外被堆积成山的待售卖废品吓到了,赤坂贺坐在纸箱堆的顶部,连比划带指挥:【能不能教我说话?】
“你发不出来声音吗?”
森鸥外问,同时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他抓起赤坂的手贴在自己喉咙上,重复道:“嗓子受过伤吗?”
赤坂耐心地解读着肉体的波动:【没有。】
“你曾经被要求长时间保持沉默吗?”
【是的。】
“否则会怎样?”
【不知道。】
明确的后果能吓得孩子失禁,未知的惩罚能吓得孩子自我了断。
森鸥外继续问:“所以你从来不说话,就是这么和人沟通?”
【我不需要和别人沟通。】赤坂说:【会有人带我去现场,结束后带我回去。】
家住哪里?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