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琰羲不曾言语一挑剑眉,等他继续。
“你先看的是公主殿下。”是惊诧,不是惊怒。
远处花海前的小殿下一时茫然,与三弟遥遥相望一眼,尔后展颜,扬起灿若夏花的笑容。三弟垂睑,似笑非笑的神情,无不肯定他心中一个大胆的假设,他二人本就有情!原是两情相悦。
天家每年初,挑一吉日在大明宫的‘花萼相辉楼’中设宴款待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各藩国前来朝贺的首领、使臣;以及泱泱大宏国子民。普天同庆一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是万民同乐、交流同欢之处,享有“天下第一楼”的花萼相辉楼承载天家盛情,包容接纳各族来客。
八方来朝,四海称臣,无不彰显长安的盛世繁华。
一时歌舞升平、鼓乐齐鸣、天下美食尽在此处。欢声笑语回响楼中,可赏夜空中怦然炸响的烟花,为宁静的夜空带来绚丽色彩。在这里你会跟着起舞,会跟着哼唱不知名的曲调,会扬起笑容回给迎面走来的陌生人。你会向外人展现你的善意与热情,你会忘记黑暗与悲伤,尽情言笑欢闹。
花灯蜿蜒如银河,璀璨夺目;花束娇艳如笑脸,明媚芬芳。伴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群娇艳如花的姑娘盛装走来,手提灯笼,面贴花钿,脸上笑意莹莹。
顾公子立于南边红灯笼下,一身墨兰长袍,挺拔身姿,长身而立,清朗英气的面容人群中那样的显眼。桦绱可以一眼便找寻到他,而他好像与她心有灵犀一样,侧目望来,目光深深,桦绱只觉得她怀中的小鹿越加难以控制,仿佛心要跳出来一般。一旁的朝歌宽大锦袖下捏了捏她的手,附耳说道:“你二人可真一‘望’情深!”
桦绱咬唇垂首扮乖巧状,不言不语集着她调侃。身后的施雯与世琳可不知她二人在嘀咕何事,惊喜于眼前的繁花盛景,吵嚷着想看西域美女妖娆的舞姿。
在舞者飞转的百褶裙裾中一曲终了,落下帷幕。可一个节目的结束,便意味着新节目的上演。接下来是杂技!向来博人眼球的表演。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口中喷火博得喝彩阵阵,仙女飞天满场赞叹。
随后是顶碗表演,一共三组,两边皆是二人相叠,下面一位用手臂托起上面的人,而上面表演者头顶一摞瓷碗,身子反向折叠,腿与肩膀平行,腰部的柔软令人惊叹。
中间那组是一人踩在块洗衣板大小的木板上,木板下方是一果盘宽度的木轮,表演者还要头顶一摞碗,这边有一人手中端着十个腕走上舞台,中间单人表演的那位表演者找着平衡驶着轮子上前一段距离,接着那拿碗人与之配合,将一瓷碗抛向表演者上方,而表演者微微晃动身躯接住瓷碗。掌声起,一连十个,稳稳接住。
再万无一失的准备总有意外的发生,只余最后一只碗,某郡王府的小世子顶着圆鼓鼓的小将军肚,从一旁冲上舞台,用力扯了扔碗人的衣摆,高喊了声:“让我来!”
那最后一只扔出去的碗角度突然偏离了轨迹,向一旁人群飞来,吓得众人只来得及张嘴惊呼。此时那处,一墨兰身影飞身而起,腾空掠过众人头顶,翻身落地,衣摆飘落。一清俊英气少年落于舞台边,手中稳稳端着‘惹祸’的瓷碗。
盛大宴会最讲究吉时吉事,表演碎碗乃是大忌!好在少年接住瓷碗,众人心中松了口气,一时气氛又回来。四周人群响起‘嗡嗡’议论声,纷纷讨论谁家小郎君,容止如此出众,气度卓然,英俊挺拔。更有一群少女不知言说了什么,娇笑出声。
远处高台,明皇斜靠在龙椅上转动手中的玉石转手珠,一边与藩国首领闲聊,一边观其表演。看到这时,龙目微眯,凌厉探究的目光直视场上的英挺少年。
一旁侍奉的薛立仁上前低声回道:“那少年是顾太傅的嫡孙,御史大夫顾鸿雁的三公子。”此人就是陛下前些日让他去查的,不想,今日正主就出现了。观其气度,大家风范,它日定是栋梁之才。
这边,顾琰羲手执瓷碗,抬步向对面走去。走到顶着将军肚自知闯祸的小世子旁,将手中的碗递给他,并附耳言说了句话,就看到小世子迈着小短腿蹭蹭跑到那顶碗人面前,将碗给他。顶碗人机灵,伸手接过,保持平横,抬起一只脚,将碗放在脚背,一抬腿,碗腾空飞起,表演者稳稳接住,喝彩声四起。
某郡王早吓得放下酒杯,提着新做的袍子跑了过来,扛起小世子,在浑圆肉多的屁股上扇了两巴掌,小世子一手护臀,委屈不已,高喊:“父王,你不许打我,我给他碗了。”众人哄堂大笑。
“这是谁家少年?”一声自带威严的声音响起,四下渐渐安静,不一会寂静无声。
“回陛下,是犬子。”御史大夫顾鸿雁提袍出列,上前躬身回道。
这边顾公子被宫侍请上前,拱手端臂拜见:“臣子顾琰羲,参见陛下。”明皇下旨,今日不必行三跪九叩大礼,然必要的礼数不能丢。
“原是顾爱卿家的公子,容止出众,功夫漂亮,小小年纪气度卓然,爱卿好福气。”众臣那边自是议论纷纷,口口称赞,养儿当如此。有些人想起自家那拿不出手的臭小子,望向顾公子的眼神,更是艳羡不已。
少府监陆大人眼中冷漠,面上无恙,垂了眼睑,未曾言语。
远处人群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自是打听、夸赞云云。朝歌拉着桦绱穿过人群来离皇爷爷近的这边,在顾公子斜前方站定,此处瞧得清楚些。并倾身附耳对桦绱说:“顾公子可是出名了。小余儿,长点心眼吧!小心被别家姑娘瞧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