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狼城赵府,白狼堂后院。
赵云松一袭宝蓝云海衣,神态闲散的靠在一张青色竹椅上,身后两棵皮若龙鳞的古柏如把巨伞,遮住了光线。身旁的案几上一只红泥小壶正“呜呜呜”的往外吐着白气,一只小巧玲珑的玉杯里浮着几根银针也似的茶叶,水汽袅袅,烟雾多姿。
一块尺许见长的木料在他手中轻轻颤抖,面如冠玉的面孔上满是平和淡然之色,随着他手指轻抚,木料上扬起一蓬蓬渣屑,片刻后,在他掌中便出现了一个眉目如画,长裙裹身,腰肢纤细,体态妖娆,顾盼生姿的木美人。
无论是高盘云发,裙角飞扬,亦或是美人嘴角噙着的浅笑都被雕琢得淋漓尽致,浑然天成,乍一看去,便如一位神话传说中的玲珑族美人在掌间翩跹起舞。
赵云松握着木美人仔细打量一番,脸上浮起满意的笑容,笑问:“剑叔,你看我这次雕得如何?”
案几旁,一位棕色长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管家微微弓了弓身子,赞叹道:“活灵活现,几近完美。”
“是呀,几近完美,这木雕终究是死物,缺了一丝活气,不如真人。”赵云松轻柔的摩挲着手中的木美人,摇摇头,叹道:“有点舍不得。”
老管家神色不变,笑眯眯道:“家主英明。”
“我算甚英明?被搅和得躲到后院雕木头都不得安宁。”赵云松自嘲的笑了笑,将手中的木美人放下,又拿起案几上的一块干净木料,手指轻颤,木屑翻飞,片刻后便又成了一尊人偶。
剑眉朗目,朱唇皓齿,体态修长,气度**,宛如玉树临风,只是眉目间有些张狂,少年得志,意气风发。
老管家仔细端详了一番,笑盈盈道:“却是像极了摩晟少爷。”
“他虽非我亲生,我却待他如己出,这小子原本资质颇高,像极了我那早夭的弟弟。”
“只是他心性不佳,焦躁易怒,气魄不够,原本我对他还寄予厚望。这次居然被一个新晋武卫玩弄于鼓掌间,剑叔,你说这事可笑不可笑?”
赵云松一开始还带着微笑,语气舒缓,到了后面却是急转直下,如雷霆霹雳,直震得整个小院都在颤抖,当“笑”字出口时,整间院落除了两棵古柏几四周丈许方圆外,所有的假山盆景,树木花草皆尽化作齑粉。
整个院落如被魔神的巨掌狠狠拍下,除了两棵古柏附近丈许方圆如孤岛悬立外,其余地面都下限了足有三丈。
“家主,摩晟少爷还小,想来经此一次后,他定会有所长进。”老管家如尊雕塑般静立了片刻,方才开口劝解,顿了顿,接着道,“倒是那新晋武卫,这两日表现的极其活跃,有失稳重。”
“剑叔,你莫帮着那蠢货说话!”赵云松语气骤急,鼻息咻咻,低头望了眼手中的神态飞扬的木偶,沉声道,“人家谨守规矩,不曾有丝毫逾越,他自己蠢被人耍,莫非还要我等长辈替他出头找回颜面?那我们赵氏和那些乡野愚夫又有何区别?给邢孙两家看笑话?”
“家主教训的是。”老管家神色不变,眼角划过一抹隐藏极深的笑意,如看着自己宠溺的孩子在调皮。
赵云松等了等,见老管家沉默不语,眼中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忙将手中的的木公子放下,和先前雕刻的木美人并列一排,左右比较了一番,尔后指着木公子斥道:
“若非怜你幼年丧父,且往日还算恭敬,今日必要让你尝尝族法家规的厉害。”
“家主英明。”
“我倒要看看这臭小子究竟如何收场。”
说完,赵云松袖袍一甩,长身而起,身形一闪便与老管家同时消失在原地,片刻后,有风拂过案几,其上的木美人轻颤数下,须臾化作齑粉,随风散去,独留一只木公子凌风嬉笑,神采飞扬。
……
玄色殿堂前,赵摩晟等人心急如焚,脸脖等处汗如雨下,将身上的衣袍濡湿,但他们却不敢有丝毫妄动,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静立原地,等候传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