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霭睁开眼的时候，一节课恰好结束，远处叮铃铃的声音里，思绪混乱的他以为自己还在体育馆里，可是当感受到耳边的安静，又看到四周的白色墙壁和蓝色床帘时，穆霭陷入了迷茫。
什么情况？他不是没考完试吗？自己怎么来了这里？
“醒了？”
男生低哑微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穆霭的神游，也让他身形一顿。
穆霭转过头，才看见坐在病床边椅子上的蒋林熙，对方神情凝重地盯着自己，黑眸深邃，周身散发出的低沉气息让人不敢轻易发话。
愣住半天，穆霭结巴地问道：“你，你为什么在这？”说完，他注意到蒋林熙的眉头狠狠皱了皱，眼珠随后向下瞥去。顺着对方的目光，穆霭发现了自己手背上扎着的针头，他指尖抬起又落下，似乎明白了原因。
蒋林熙无奈地“啧”了一声，换个姿势，他抱臂坐在椅子上，没好气地回道：“废话！要不是我在这儿，你早就因为发烧去见阎王了，知道吗？发烧到38度5，你想在自己身上摊鸡蛋啊！”
穆霭眨眨眼，听着蒋林熙挖苦的话，他想反驳，脑子里却仿佛暂时短路一样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当然也知道自己生病了，原本想等考试结束再来医务室，没想到蒋林熙会把他送过来。再说让他生病的罪魁祸首，蒋林熙是其中之一。这人现在来充当什么好人？
收起窘迫的表情，穆霭撇过脸，赌气般语气生硬地回道：“那你可以不管我，眼不见心不烦。”
“靠！穆霭，你……！”想骂出来的话没有缘由地停住，蒋林熙语塞，瞪圆的眸子里是濒临爆发的怒意。
他不知道原来穆霭这么有脾气！妈的，还真像头倔驴！
蒋林熙粗重的喘气带着暴躁，是平常大发脾气前的征兆。
作为蒋林熙的跟班，穆霭自然察觉到身边男生情绪的变化，不过他只当作没瞧见，心里巴不得对方骂过一通后快点离开，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此刻还能与蒋林熙说些什么。
回想起自己之前受到的暴行，穆霭这时面对蒋林熙，心里只剩下畏惧和怨怼。而他也不愿与蒋林熙撕破脸，不是他心软犯贱，只是他清楚，如果真到了彻底决裂的时候，吃亏的一定是他自己。
以蒋林熙在学校里的势力，整治他简直是易如反掌。他不想重蹈别人的覆辙，更不愿辍学，因此才总想着逃避，认为能躲一时是一时。
穆霭下意识用食指的指甲扣弄拇指的侧面，僵持半天，他并没有如预料般听到身后有任何动静。
好奇地转过头，穆霭怔住几秒，他发现蒋林熙尽管生气，却难得地在压制自己的脾气。
瞧着脸憋得通红，咬牙切齿不知道小声嘟囔什么的蒋林熙，穆霭有些吃惊，胸口也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按照以往蒋林熙的脾气，自己早就被臭骂一顿了，今天这人是受了什么刺激没有骂他？转性了？
而眼前抓耳挠腮的蒋林熙，在穆霭看来更像沉迷酒气财色的登徒子突然说要遁入空门改邪归正，既滑稽又奇怪。
穆霭心里警惕，狐疑地打量起蒋林熙。
被冤枉的蒋林熙还不知道穆霭怎么想他，他坐在椅子上，攥紧拳头，低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同时在心里不断地自我催眠。
算了算了，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我这么宽容大度的人，怎么能和宠物计较呢！我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
安慰自己良久，蒋林熙勉强压下骂人的冲动，扯出的笑比哭还难看，“好，我不多嘴了，行吗？”
抬手摸了一把脸，蒋林熙微微仰起头，视线再次落到了穆霭的手臂上，他动作一顿，眼底随即闪过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