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如此,我只觉生活充足了不少,以前我的目光只拘泥于内宅,倒是浪费了不少时光,如今这般忙碌,就当是补齐以前所缺失的时光了。”
裴氏淡然而笑,整个人的气貌,竟看着有几分昔日裴五老爷的影子,沉稳而睿智。
罗婆见裴氏如此,目中的泪花更是止不住:“您现在看着,可真像家主,夫人不愧为老爷一手教养长大的女儿,许配给没心没肺的家主,当真是受委屈了。若是我们老爷未被奸人害死,以您的品貌,什么样的好郎君配不得?”
罗婆口中的老爷,指的是裴氏的父亲,一品世家裴氏五房的老爷,裴行俭。
裴氏闻言,摇头失笑:“罗婆,最近你是怎么了,总是说胡话?不嫁夫君,我又哪生的出这般优秀的儿女来?”
“大娘子和大郎君这般优秀,可不是随的家主,那是随了您了。”罗婆言之凿凿道。
裴氏嗔怪的看了罗婆一眼:“罗婆,你这话说的违心。”
“老奴说这话可一点也不违心,大娘子和大郎君要是随了家主,那还了得,您怕是一辈子都熬不出头了,说不得要泡在苦水里,苦一辈子了。”罗婆颇有些怨念。
“家主就是好命,明明不成气,却上有个为他操心的爹,成年后爹又拿大笔聘礼,给他娶了您这么个才貌双全的媳妇,您又给他生了一双聪慧的儿女,天爷啊,这般想想,家主的命,真是好。”罗婆如今一想到林者云,就想到他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这些小妖精,以前可没少给裴氏气受。
“夫君虽无甚大的才能,但品性纯良,为人至善,虽有些好女色,但却并不宠妾灭妻,只这几点,就胜过天下男子多矣。有多少沽名钓誉之辈,表面看着敬重妻子,私底下不做人的?”
裴氏说到这里,声音一顿,总算看出罗婆的不妥来,皱眉问道:“罗婆,自打环儿被封为郡守的消息传回来后,你就总提夫君的不是?为何?”
罗婆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老奴这是不服啊!”
“早知道女子也可以为官,男子与女子等同,当初凭夫人您的本事,完全可以不出嫁,去继承老爷衣钵的。哪会让裴家别房的人,钻了空子,以咱们五房鼎立门户的郎君年纪尚幼为由,代掌五房的产业,趁机霸占了咱们五房的产业去?您当时可是及笄了的,坐产招婿,继承家主衣钵也未尝不可。”
裴氏想到前事,也一时静默了,好半晌后才道:“不行的。当初,我并没有环儿的魄力。甚至,往前倒推一年,我都没那份魄力。”
罗婆闻言,嘴唇嗫嚅几下,再也说不出别话来,因为,裴氏说的是实情。
罗婆看着裴氏长大,哪能不知道裴氏的性子,裴氏身有才学是不假,但却性子柔弱,无甚主见,并不似现在这般,身具经过岁月洗礼后,汇聚于身的沉稳果敢?又如何能成事?
罗婆想到此,长叹一口气,终于平心静气了。
“才学易得,心性难得,大娘子生来便有如此心性,当真是不凡也。也难怪,大娘子胸有大志,能成为大济朝,第一个被封官的女子了。”罗婆感叹道。
“是啊,我的女儿,当真是不俗。此前在逃亡时,她就与我和夫君说过,她欲取天下。我当时,还当那是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玩笑话,如今看来,她倒从不说妄言。”裴氏眉目慈和,面上全是有女如此的骄傲。
罗婆与有荣焉的附和了几句,而后又记起了正事:“夫人,盛京那边来信,以为登郡守位的是大郎君,您准备如何回?大郎君,可是林族长,花了大心力栽培的,他若知道大郎君如今生死未卜的消息,不知道该如何伤心了。”
罗婆乃裴氏的心腹,知道的事情自然不少,关于林族长私下补贴林者云的事,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包括大郎君从小到大的文武启蒙师父,皆是林族长千里迢迢私下里送人来,避人耳目安排的,就为了培养嫡长孙成才。
还有胡氏部曲,从一到十,皆是林氏族中历代培养的家奴好手,被林族长暗地里充做了普通部曲,安排来郐县,护卫嫡长子一家的安全。
林族长对林者云这嫡长子,可谓是煞费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