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喜欢将内宅事务悉数说给女儿听,对于交出管家权一事,她自然少不得要仔细告诉墨兰自己的考量:“你爹爹那个人,别看十几年如一日宠爱我,可实际上,他最注重的就是他的面子和官声了,因此阿娘在听说他要升官去京城的时候,就果断上交管家权,一来是不想被卫小娘的事情牵连,二来也是不想等去了京城被葳蕤轩夺走管家权。”
“如今阿娘主动上交管家权,跟去了京城被王若弗夺走管家权,看似阿娘都失去了管家权,可这其中的意义却截然相反。”
墨兰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阿娘我知道的,如今阿娘主动上交,完全是为了爹爹的前途和名声考虑,是阿娘对爹爹一片真心,也是阿娘聪慧的表现。”
林噙霜将自己拿捏盛紘的经验都教给墨兰,但却忘了她只是盛紘的妾室,墨兰将来是要做正妻的,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想到这些,只是凭感觉觉得墨兰要是见多了盛紘这个亲爹的龌龊不好,若是哪天不小心露出一星半点的异常,容易影响墨兰在盛紘心目中的形象,所以她确定墨兰知道了自己的意思之后,又赶紧为盛紘描补。
林噙霜小心翼翼又郑重地对墨兰说道:“你爹爹确实过分看重自己的脸面和前途,但如今对你跟你哥哥还是十分疼爱的,你可不能因为阿娘跟他之间的事情,就对你爹爹轻忽了。”
墨兰依旧点点头便是自己明白了:“阿娘你放心,女儿知道爹爹最疼爱我,我也敬爱爹爹的。”
作为既得利益者,墨兰似乎天生就知道凡事不能以偏概全,她看得到盛紘对林栖阁的宠爱,也看得到盛紘对卫小娘和明兰的苛待,更看得见盛紘对王若弗这个正室的不喜和微不可察的厌恶,更明白盛紘在面对王若弗的时候,难以掩饰的自卑。
还看得到盛紘在面对盛老太太的时候,深藏在心底里的仇恨和表现在外的怠慢。
就像她看得清楚盛老太太愿意故意抬手放任自己的亲娘当年跟盛紘暗通款曲,就为了给王若弗添堵一样,如今她也看得清楚卫小娘或许已经跟盛老太太有了默契,卫小娘自己不想活了,而盛老太太看中了卫小娘身边的明兰和她肚子里那个小的。
哪怕她小人儿一个已经看到了这么多是,墨兰却觉得只是寻常,似乎自己见惯了更大的场面,眼前这些放在别人眼里算得上要命的事情,在她这里居然只是“看到了就看到了”而已。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四月,卫小娘肚子已经很大了,就连长枫这个在外头读书只有晚上才回家的男子,都听说了卫小娘肚子太大恐怕将来不好生产的事儿。
林噙霜不会觉得将卫小娘的事儿拿出来跟儿子说有什么不好,她还教训长枫道:“这女子十月怀胎生产本就是一件容易要命的事儿,你将来娶了大娘子啊,可不能在她怀着身孕的时候给人家添堵,不然哪怕你能迎娶续弦呢,也只能一任比一任身份低不说,还容易沾染上一个克妻的坏名声。”
长枫还没有到叛逆的时候,只是忍不住龇牙咧嘴地苦笑:“阿娘,我要娶妻还要近十年的功夫呢,你现在说这些也太着急了吧!”
墨兰吃着樱桃毕罗在心里叹气,这母子俩又把话题给扯远了。
原以为管家权交上去了,这卫小娘生产的锅就扣不到林栖阁了,没想到眼看着卫小娘就要生产,先是王若弗决定走亲戚去看看她娘家二叔二婶,然后盛老太太又说要出门礼佛,看样子会在庙里住几日,不说墨兰了,就是林噙霜也感觉事情不对,她立刻就缠上了盛紘。
夜里,盛紘照旧在林栖阁歇息,林噙霜就说起了家里种种不凑巧的事儿:“紘郎,这女子怀胎虽然不一定要满十个月,可眼看着卫家妹妹那肚子都过了进入第九个月了,怎么老太太和大娘子竟齐齐要出远门啊?”
盛紘原本也没觉得王若弗回趟娘家老家有什么不对,更没觉得老太太去庙里住几日有什么不对,但如今听林噙霜一说卫小娘的肚子已经到了需要时刻准备临盆的地步,顿时联想颇多,心里对他嫡母倒是没什么想法,毕竟他也见过老太太的手段,可王若弗在他心里一直以来的形象可都是蠢笨直白却善良的。
现在好了,盛紘可不敢再继续觉得王若弗不会对家里的妾室下死手了,哪怕这事儿不是王若弗的想法,他依旧觉得王若弗不是不会什么狠辣手段,恐怕只是因为林噙霜脑子不错,所以让王若弗没有机会下死手而已,但卫小娘这事儿就不同了,一直以来给卫小娘安胎的大夫都说了卫小娘这一胎有七成把握是男胎。
盛紘看着一脸担忧的林噙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还是霜儿有心,哪怕先前卫氏和明兰冒犯了你,你还在为她们着想。”
林噙霜乖巧地窝在盛紘怀中,仰头一脸娇羞又带着一点欢喜地谦虚道:“妾身可没紘郎说得这样好,妾身不过是疼惜卫家妹妹肚子里紘郎的子嗣罢了。”
瞧瞧这话说得,盛紘是真被林噙霜给感动了,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了王若弗,叫王若弗换个日子出门,因为卫小娘快要临盆了。
王若弗可是半点没心虚,她直接冲盛紘吼道:“这事儿不是早就定好了吗?为什么要临时改期!”
盛紘仔细盯着王若弗的表情,同时眼睛余光也没放弃盯着她身后的刘坤家的,发现她们主仆俩确实没有半点异常,这才再次强硬地开口:“都说了那个时候卫氏差不都临盆了,老太太又要去庙里小住,你这个大娘子还能出门?”
王若弗十分委屈,但刘坤家的赶紧拉了拉她的后衣襟,让她及时住了嘴,没有将心里那些话说出来,但也只能认了不能出门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