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朝廷的圣旨一个接一个的抵达辽东,给正在抗旱的辽东军民头上沷了一瓢又一瓢的凉水,让辽王爷连降温费都给省了。
当辽东都司新任都指挥使、曹国公李景隆趾高气扬地跑到广宁城就任时,却无一人一马前去迎接。
此时,辽王远在长春视察灾情。
又回到广宁的武定侯爷郭英整天呆在院子里靠着他那丈二长枪打瞌睡,装聋作哑,一副听天由命,看淡世事的模样。
那个取了个汉名叫张石的蒙古鞑子,居然拿着辽东都司参谋长这个听都没听说过的鬼扯头衔,裤裆里插令箭,装什么大尾巴鹰,四处发号施令。
更离谱的是,朱守谦贵为大明郡王,宾辅铁炫贵为王府文官之首,郭镇贵为附马都尉,濮玙贵为伯爵,乖得像小鸡似的,居然都心甘情愿受这个张鞑子驱使。
李景隆想到王府参观一下辽王研制神兵利器的所谓中科院,还没进门,就被一豹二熊撵了出来,吓得屁滚尿流。
他听说辽王府庄园里养了近百匹从万里之外引进的骏马,想去开开眼,还没进门,就被明月这个蒙古小丫头拿着小掣电铳一枪打在裤裆下面,差点被爆掉了小鸡鸡。
李景隆郁闷得要死,广宁上下忙得要死,几乎无人理他,只有一个刚从海外回来的马倌郭骥,宽慰了他几句:“大家对曹国公其实并无多大意见,只是借此发泄一下朝廷对辽王和辽东军处理不公的不满罢了,还请多多体谅。”
李景隆眼见在辽西待不下去,只好跑到辽阳城广宁卫指挥使周兴那里。辽阳城毕竟也挂着辽东都指挥使司的牌子。
周兴表面上对这位国公爷还是不错的,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只是军务大事一概先报四百里外的张石,再报近在咫尺的都指挥使大人知晓。
李景隆心里憋屈无比,连续向老朱打了几次小报告。
但是不知为什么,老朱直接将其束之高阁。
李景隆就这样以堂堂国公之尊,在辽东活成了透明人。
这年七月份,老朱收到了辽王和辽东都司关于辽东大旱,赤地千里,请求赈灾救济的报告。
他这时终于想起来朝廷已经整整一年没有给辽东拨去一粒军粮了。
内疚之余,他大笔一挥,让户部赶紧给辽东运去二十万石军粮用于救灾,又让山东布政使梅殷就近视察辽东灾情。
随后他又觉得对辽王处置太过严厉,下旨将新归附的白城子、红城子蒙古诸部仍归辽东都司管辖,辽王在双辽城建立的群牧所方圆百里内仍由辽王牧马。
他还同意了辽王为平安请功的请求,正式批准平安为广宁右护卫指挥使一职。
和好多不看好辽王的人一样,李景隆只看到老朱杀伐决断的一面,没看清楚老朱还有温情的一面。
老朱对待忤逆甚至背叛过自己的外甥李文忠和侄儿朱文正的后代尚且网开一面,何况对待自己的亲儿子?
老朱是所有皇帝中最慈爱的父亲,护犊子是他作为父亲最大的特点。
就在前不久,因辽王危及大将军蓝玉的威信和太子地位,引起朝堂之争,老朱不得不果断处置,敲打了辽王。
但在老朱内心深处,并不忍心把多余的蜂王幼苗一一掐死,只是想给他们断断奶,让他们长得慢一些,免得威胁到太子这一头内定好的王储。
和后世一样,每一个领导只中意自己亲手培养的接班人,对靠自身实绩努力奋斗的下属并不是太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