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住宿条件简陋,但房间内整洁干净,该有的基本设施还很齐全。送我来的人一直没下车,我也看不清他的容貌。他告诉我上3楼第一个房间,里面会有提示告诉我该做什么。我放好行李,发现门后有张字条,写着把桌面上的药吃了,第二天开始填写表格,记录身体变化。如果不会操作可以打开电视,里面的视频有操作演示。
待我收拾好东西,已经凌晨了。最近天一黑就感到疲倦,身体软绵绵,不太听使唤。一躺到床上就能马上睡着,手机都刷不动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早上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我打开门,看到一袋吃的。里面装着一瓶没有任何标签的饮料,看着像蔬果汁,还有一盒有余温的食物。我拿进去,关上门,开始洗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胃口越来越小,也没有什么饥饿的感觉。以前一到饭点,肚子就开始给我提示,让我赶紧进食,最近它好像去度假了,好久都没听到它呼唤我了。我打开盒子,一点点的蛋炒饭配上让人毫无食欲的肉,像极了我以前吃的盐水蒸猪肉。我尝了一口,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不咸不甜,连肉的味道也吃不出来。我想也许是经费不足,所以食物也不大讲究,从没怀疑是我的味觉出现了问题。我喝了一口疑似果蔬汁的东西,差点吐出来。打开盖就知道味道不大对劲,没想到味道更加让人无法招架。还好我第一口只是象征性地灌了一小口,不然真得去厕所吐。
手机来信息了,实验室发来的,让我必须在10点前把那瓶东西喝完。我怀着无奈的心情,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灌到一半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只能跑进去厕所干呕。好难受......歇一歇再继续喝吧,还剩下半个小时,喝点水缓解一下。待会吃完药还得为自己测量身体数据,填写表格呢。不知道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东西是不是这个了,我苦笑,想起十几年前喝过的廿四味,这款凉茶简直是我人生黑榜的第一名,超级超级难喝,我的妈妈那时候还叫我喝多点,预防疾病。但后来她单位里有人喝这个晕倒了,就再也没发这款药材包了,我短暂的“苦难”结束了。最终我还是赶在10点前把“药水”喝完。
敲门声再次吵醒了我。吃完药之后我迷迷糊糊地在床边睡着了,最近真的很嗜睡呢。我打开门,把午餐拿进来。谢天谢地,不用喝“药水”了!换成了一小碗汤,白米饭配了点青菜和肉类,分量都很小,像是精心设计过的,刚好能吃完。我不想浪费食物,所以感到庆幸。吃饭时间也拖得越来越长,我一口可以嚼很久,吃到一半,我又困了。于是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敲门声就像闹钟那样,无论我睡得多沉都能把我唤醒,就像在脑海里设定了程式一样。这次除了食物,还多了一块智能腕表,用来实时测量体征数据,字条上写着让我今晚12点再带上。我看了一眼晚餐,一点胃口都没有,于是我喝了一口汤,调好闹钟继续睡。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走进房间,带走了一点东西,很快地离开了。
我的睡眠质量好像越来越好了,不仅12点的闹钟没能叫醒我,就连直击灵魂的敲门声都对我失效了。我是没弄懂自己怎么醒的,突然眼睛就睁开了,我一抬手,发现腕表不知道什么时候戴在我的手上。我这一觉,原来睡了两天。桌子上摆着一些食物,水煮蛋,全麦吐司,橙子,水果青瓜,我看着它们发呆。还是多少吃一点吧,我总不能这么长时间不跟我的肚子交流,它好久没叫过了。我看了看腕表,上面有些数字,还有一颗心,在跳动,好可爱的样子,我不禁看得出了神。那些数字都是绿色的,充满着生机,我喜欢绿色,一开始是因为有人说对眼睛好,后来发现绿色真的很迷人,就爱上了。
好像很久都没有照镜子了。我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陌生,脸色有点苍白,自从前几年打了疫苗又生病之后,脸色就没红润过,可能后续的营养没补上,有时候照镜子都吓自己一跳。我左看右看,发现自己好像瘦了一点,总体还是憔悴了。明明休息了这么久,睡了这么长的觉,看着比奔波的日子还憔悴,真神奇。我打算洗个澡,洗完之后再美滋滋地刷一会手机,实验室好像好几天都没信息来了。
洗澡洗得比平时久,因为我动作幅度不能过大,手手脚脚都有点麻,只能慢慢洗。收拾好之后,我走到床边,看了一下手机,发现没什么东西吸引我的。发了一会呆,我拉开窗帘,看了一下外边的景色。今天的天气也很好呢,好适合露营,阳光不会过于猛烈,温度刚刚好,偶尔还有风吹过。只是这景色比较单调,只有山和树木,我尝试找出周围带有一点生机的东西,失败了。连小野花也没有,好可惜啊......我好喜欢花,很漂亮不是吗?我给别人送过不少花束,各种各样的,高贵优雅,色彩缤纷。唯独没有收过别人送的,只收过参加活动随机派送的一枝花。我还记得收到的第一支玫瑰是教堂派给我的,刚好那天是情人节,那里举办了一场免费的音乐会。前男友从来没给我送过,不知道我该不该感到悲哀。我总是刷到好多网上的分享贴,她们的伴侣朋友会送她们好多花,好多礼物,好羡慕被爱着的她们。我老是在想,是不是我得像她们一样优秀才会得到爱呢?我只是我的话,就没有鲜花,没有爱,不值得了是吗?问题不会有答案,因为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在一个价值观体系下,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只能被淘汰......想到这些,觉得自己好悲哀。我想起一些曾经,可能悲剧早已注定。
思绪万千之际,突然好想念大海,那种一望无尽的感觉。有时候去海边,我浮在水里飘啊飘,会想象自己被水淹没,窒息最后失去知觉。一种跟水和浪融为一体的感觉。我闭上眼睛,开始想象自己在海边度假,跟家人朋友开开心心地戏水。如果再来点海浪声,我会“看到”更加清晰真实的海边,浪花在我眼前拍打着,在阳光下闪闪地发着光,真的好美。大海的颜色随着深度分了层,呈现好几种蓝,那看不见的尽头跟蓝天相连,隐隐约约地划出一条界线,尽头处飘着几艘船,随着海浪浮浮沉沉。
正当我沉醉在这美好景象里的时候,整个人不受控地往下滑。我赶紧抓着栏杆,让自己慢慢下滑,直到安全地坐在地上。噢,现在站得久会腿软欸,为了避免受伤,我最好乖乖躺在床上。腕表发出提示声,我好像该吃药了呢。我慢慢坐起来,拿药的手在抖,是我吃太少了吗?怎么有气没力的呢?吃完之后,我慢慢躺好,现在好像没有很困。我拿出手机,翻个身准备找个视频看看。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我打开妈妈给我发的信息,刚到这里的第一天我给她报平安了,妈妈说好,让我一切小心。之后她偶尔给我分享一些她看过的小视频。我想,妈妈目前来说状态还是很不错的,她还没发现账户里的80万,得亏她没有订阅那个提示短信,也没有在软件上登陆过。要是过早发现,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妈妈一定会很担心我的。那些贺卡和礼物,估计她也还没找到。也好,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不能再让妈妈伤心了,希望实验室尽快抹掉我在别人那里的痕迹。
胡思乱想中,我又睡着了。我不知道晚餐那个敲门声能不能唤醒我,不知道这一觉又会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