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暨走后,魏国公便来了。
见到他,魏玄戈脸色冷冷,“父亲”也不唤了,只靠在榻上,眼睛低垂着,只字不言。
想起前几日他情况凶险,魏老太君抚着胸口边哭边骂着自己:“你就死劲地作践他罢!好好的一个人儿被你打得去了半条命,平日里你要如何都好,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你这回竟是狠了心要了他的命!我倒要看看,若是把这唯一的儿子都作没了,你要到哪儿哭去!”
看着房中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又听闻太医的话,他再是如何心狠也慌了神,一时也恨自己猪油蒙了窍,竟冲他下了如此狠手,万幸他最后还是醒了过来,否则自己真要成了“一朝失足千古恨”!真相已然水落石出,他并未欺骗自己,果真不是他做的,可恨自己还冤错了人,让他平白受了如此大难,思及以此,魏边心里愧与疚交织万分,尽管怕是他心里已然将自己恨之入骨,但终究还是自己理亏,魏边望着眼前这他曾万分疼爱的儿子柔声道:“身子可好些了?”
魏玄戈着实对他再没什么恭敬,心灰意冷,遂硬邦邦地丢出一句:“真是让你失望了,死不了。”
果然,看他的样子已然对自己失望透顶,魏边心中暗叹,但依旧坚持道:“此次的事是为父错了,往后定再不会如此。”
乍然听到他的认错,魏玄戈怔了一瞬,似是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向来冷硬心肠的父亲竟低头向自己认错。
这段时日朝堂上发生的事他也知晓一二,至于他是如何的艰难处境就算不说自己也能猜出来,无非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看着眼前的中年人现下憔悴万分,心身俱疲的模样,魏玄戈忽地又记起年幼时他最爱将自己抱在怀里总是“我儿,我儿”的唤,虽道“父不抱子”,但他当年可是对自己宠爱到可以骑乘在他的肩头上玩耍的程度。
魏玄戈的喉咙哽了哽,无数伤人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意识到眼睛有些发热,他难堪又自矜的撇过了头。
魏国公看着他撇过脸,嘴唇抿成一条线,显然一副不再想看到自己的模样,剩余的话皆化为一句叹,最后只道:“不打扰你了,你好好的休息罢!”随后便转身出了门。
脚步声走远,魏玄戈转头,已然双目赤红。
过了两日,临阳伯世子在赌场中出老千被抓,前脚刚出赌场后脚便来了一群壮汉将其裹入麻袋中肆打了一番,据说家仆发现时已然是奄奄一息,手腿俱断。
彼时魏玄戈看了下面呈上来的口信,大笑几声,然后神色厌恶的冷哼道:“哼,暂且留他一命。”
又过了月余,魏玄戈身上的伤已然痊愈,被憋了一个多月的魏世子耐不住寂寞,道是要去庄子里游玩松松筋骨,府中魏老太君等人见这唯一的哥儿从祸中脱身,大难不死,心里也是激动感慨万分,哪还想着拘着他,听闻他要出门,只好生嘱咐了下人备好行李车马等物。
到了半路,魏玄戈却命人改了路线,调转车头,自去了自己名下的庄子。
到了庄上,魏玄戈撇下身后众多仆人,一路急冲冲地进了院子,推开门望见那熟悉的身影,立即扑上去搂住。
“阿绛!”
沈澪绛抬手搂住了他,好笑道:“这么急做甚?”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又将人微微推开,在她脸上落下几吻,“我好生想你。”
沈澪绛接了他那热情的几吻,望着眼前的人微微笑着。
“阿绛想我否?”
“嗯。”她微微点了头。
自然是想的,那时只在魏国公府小住了几日便离去了,算起来俩人也有将近一月未见了,后来的日子里沈澪绛颇为惦记他的伤势,现下看他已然痊愈,又恢复了以往的活泼灵动,心里自是欢喜。
“我便知道!”魏玄戈笑起来,拉着她在美人榻上坐下,“家里可打点好了吗?”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