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两天很快过去,这一次,小禾苗儿知道了过几天又可以见到哥哥,所以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嚎啕大哭。可当宁明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小小的姑娘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转头扑进了妈妈的怀抱里。

    谢兰兰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抱进怀里安慰了一会儿,小姑娘抬起了头。眼里还含着眼泪,像是水洗过的葡萄一般:“妈妈,我也要考去城里念初中。”

    她也要去城里,这样她就能和哥哥一起了。

    “好,”谢兰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咱们小禾苗儿也考去城里念书。”

    转头,谢兰兰就叹了一口气。小禾苗儿怎么会知道呢,短时间里,她是去不了城里啦!小禾苗儿已经四年级了,离那十年,不远了啊!不过等到睿睿初中毕业证拿到手以后,她是不会再让他去上高中了。那段日子,学校里头乱的很,很多学生们都批斗老师,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算起来,小禾苗儿和睿睿都还要在这十年开始的时候再读一年的书。但好在,刚开始,也并不算很乱。而且他们都是学校里的孩子,一开始也波及不到他们。

    想是这么想的,可心中的不安却始终没办法褪去。小禾苗儿在村里上小学还好,老师又是宁长安,不会出什么事。可在城里上学的宁明睿,她鞭长莫及。随着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每次宁明睿回家她都会好好叮嘱一番。虽然不能说的太明显,可她也知道,宁明睿本性谨慎,即使是上辈子她从未说过任何,他也安然无恙。

    直到又是一个星期六的早晨,宁明睿从学校回来,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往常一样的轻松高兴。

    谢兰兰一看就明白了,心中一直扩大的不安竟然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反倒是有一股尘埃落定的感觉。

    终于来了。

    宁明睿脸色很不好看,震惊中还带着一丝困惑和愤怒。他找到正在批改学生们作业的宁长安,把自己在城里看到的事情说给他听。

    原来就在星期三的时候,他和几个同学一起出去,却碰上了一队胳膊上挂着红色袖圈的人。他们穿着军绿色的衣服,有些像是军装,可没有军装那样的挺拔,他们的气质也和真正的军人相爱甚远。宁明睿是见过真正的军人的,村子里就有当兵的。这群人没有当兵的人的铁血气势,穿着这样的衣服,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可笑意味。

    但他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他看到他们正在砸路边一户人家的东西。那是一栋很好看的小楼房,红色的墙体,尖尖的楼顶,墙壁上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可现在那扇精致的铁门倒在了地上,爬山虎被凶狠的扯断,地上到处是绿色的汁液。里面是什么样子他看不太清,但听着这噼里啪啦的声音,他知道,里面的情况绝对不会比外面的差。

    一对年迈的夫妻倒在地上,七八个红袖圈正围着他们不停地打踹。一边打着,一边狠狠地喝骂:“老杂种……资本主义……打死你们……”

    因为他们不敢看的太近,所以离得有些远,只能勉强听清几个红袖圈激动起来说的格外大声的词。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们几个学生站在那里。他们想上前救那对老夫妻,可他们就五个人,势单力薄,那几个红袖圈看上去并不比他们弱。更何况光那些人就有七八个了,看样子里面还有不少人。

    最终,他们离开了。他们做不到视若无睹,但是也不能就这么冲上去。不然他们落不到好,那对夫妻也不可能获救。可没等他们想到什么好主意,一路走来才发现,路旁的人家竟然有很多都是这样的情景。

    他们顺着路不停地往前走,一户一户的人家被打砸,甚至还有中年男人被迫跪下,不停地像那群红袖圈们磕头。

    他们再也待不下去,出来是要做什么早就被他们忘记了,他们回到学校,却发现学校里竟然也有许多红袖圈。

    学校里的红袖圈不像他们刚刚看到的那样面目狰狞,像个疯子一样,但他们同样的神气十足。他们没有在学校里闹事乱砸,但谈论起那些事的时候满是骄傲。

    找了相熟的同学,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这些带着红袖圈的人叫红卫兵。前些日子就有了,但他们一直没有注意。

    这些红卫兵们手拿红宝书,打着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资产阶级反动权威”和“资产阶级保皇派”,“革命无罪,造反有理”这些名头,四处抄家。抄完家以后还要把那些被他们抄家的人拉出去批斗!让他们背着写上了“资本主义走狗”的牌子游街,然后在城中心建了一个台子,让他们跪在上面,被打骂。

    这些人里都是和他们一样的中学生,有初中生有高中生,有他们学校的有别的学校的。短短几天里,他们就形成了一个极大的规模,走到哪里哪里就会被破坏。

    一个室友震惊的出声:“他们这是在犯罪!”

    那个跟他们介绍的人神色有些复杂又有些纠结,最后变得坚定起来:“他们是对的。”

    不等室友“你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