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有一点必须确认,宗预始终是汉臣,首先考虑的是汉朝廷得失,其次考虑的是宗预本人的得失,第三才是宗预的亲友。
自己是宗预的亲友?
挚友亲朋?
刎颈之交?
都不是,只是熟悉了对方,喜欢跟对方打交道罢了。
宗预说话有分寸,不会显摆、揭人伤疤,说话好听又会变通,这就够了。
“至尊,潘都督求见。”
诸葛恪身穿绿袍黑漆皮铠,右手提着方天戟在帐外通报。
孙权深吸一口气,抬手搓搓脸,露出笑容,又狠狠搓搓脸,紫髯略散乱显得粗犷,笑容敛去,一副深沉、刚毅模样“快……孤亲自去迎!”
说罢转身就朝帐门处阔步走去,到帐外就见潘濬已经到了中军辕门处,潘濬乘坐孙权赐下的黄盖戎车,黄伞之下潘濬绿袍金甲,金盔之上簪饰一撮翠羽,整个人富有朝气。
孙权阔步上前,拉着潘濬的手走向大帐,笑问“观爱卿眉宇有急色,可是要劝孤撤军?”
“咦?”
潘濬收敛惊容,以严肃神情说“张辽、曹休先后请求我军增援宛口时,臣下皆答应,只调子武、丑武二军缓行,以敷衍其事。不曾想魏军不堪一击,曹休更舍弃三郡,使我军不得不面对汉军兵锋。”
孙权引着潘濬落座,也面容严肃细细聆听。
潘濬神色稍稍放松,神情自然许多“非是臣下宣扬汉军威风,实乃新军器械不利,又缺乏骑军辅翼,若与汉军相争于汝南,必落入魏军算计。不论胜败,我军都将陷于泥泞,难以自拔。”
深吸一口气,潘濬说出自己的想法“如今之局势,我军不妨以退为进。”
“退往何处?”
“非退回江东不可,唯有退回江东,汉魏才敢放手一搏。”
潘濬缓缓讲述“曹休率军东移,典农中郎将裴潜麾下两万余吏士已崩散七成,汉军、魏军又多散布谣言,诋毁至尊,以致义阳、汝南各县军民争相入山,或逃离聚落躲入荒野,以避我军。”
孙权脸色有些难看,潘濬继续说“臣下再三申明军纪,我军秋毫未犯,早晚必为各郡士民所知。只是如今当布仁信于民,不可强迫。否则百姓无知,今后将视我军如盗匪。”
“此申信义于天下之举,孤明白,爱卿举措得当,甚合孤意。”
孙权表态,皱眉“若就此退去,恐为天下豪杰所笑。”
“至尊,今留恋不去,必受其害。”
潘濬抬手指着西边“汝南、义阳人口不过十万户,我若强迁充实淮南,必使兖豫青徐四州士民视为匪类,为得一时之利,必受万世遗害。即不能迁民,留于此地何益之有?”
“魏军存心不良,欲借刀杀人,我军焉能让其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