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我没头绪。只是想起藏在袖中的桂花簪子,明明也没贴身,却也突然间存在感惊人,让人在意。
?这厢我心乱如麻,贺平楚却还是怡然自若,双手背在身后,身姿依旧挺拔,却也透出几分慵懒。对于我的窘态,他似是半点没察觉。
?他知我不是真的大夫,就没那么叫我,只叫我“言公子”。说来也有意思得很,似乎大家都喜欢叫我“公子”,莫非我的相貌还真能和富家公子沾点边?
?贺平楚道:“此地偏僻,回去还得要一段时间,差不多能赶上夜里的舞狮。听闻此地还有‘打铁花’一物,贺某从未见过,甚是好奇,不知言公子可否略作介绍?”
?这下我能确定,他心情真的是很好了。
?可我也没见过打铁花,只好说:“我不是本地人,孟大夫是我远方表兄,我家中遇事,因此来投奔,到这里不过两月有余。所谓打铁花,我也只是听闻,从未见过。”
?贺平楚“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说话间有人过来,说着“借过”。我这才发觉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慌忙让开,却又不小心撞到了贺平楚。
?我视线与他的肩齐平,抬头看见有我伞上的雨水从他肩头滑落。他却不擦,只看着我,眼神带点促狭。
?我怀疑自己被嘲笑了。
?怎么这人心情好的时候,和平日里的样子能相差这么大?
?我正腹诽,贺平楚率先移开目光,平视前方说:“既然如此,不若一同前往?再迟些,怕是要赶不及了。”
?我只好点头。
?说起来,我其实是个路痴的狐狸,鲜少能分清东南西北,即便是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常常会走错路。但贺平楚却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闲庭信步,胸有成竹。于是我也省下了找路的功夫,就这么跟着他一路走回去。
?果不其然,快回城西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雨也不知何时停了,我收起伞。不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热闹声响,前方都是乌压压的人头。
?我们走上前去,见人群围成了一个大圈。贺平楚个子高,站着也能看见,我就只能左摇右摆,从人群缝隙之中往里看。好在我们来得也不算晚,人群还并不十分密集。
?圈内已经摆好了舞狮的架势。随着三声响亮的锣鼓声,两只巨大的狮子开始在场上跳跃、翻滚、摆尾,不时还会跳上桌子、直立行走。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新奇的玩意,不由得在紧密的鼓点声中和众人一起大声叫好。
?我于间隙中偷看贺平楚,见他脸上隐隐绰绰地映着灯笼暖光,面容棱角都软化不少,虽不似我一般大喊大叫,但唇角也勾起,眼里盛着笑意。
?过了不知多久,随着最后一声锣鼓声响,舞狮的队伍退下去了,紧接着上来几个人,手里似乎拿着两根木棒,还有人提着桶,桶里好像装着什么火红的东西。
?随即他们站在了一个搭起的棚子下,棚子有三层楼高,先前就在那,但我方才没注意到。
?一直不出声的贺平楚突然微微凑近我说:“这叫花棚。”
?“嗯?”我看向他。
?“听说最初是由道士设计的,正式的花棚应是包含了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八卦的意向,待会打铁花就是站在这下面,木棒盛铁水,一击冲天,火花飞溅。”他又补充:“当然,我也只是听说,从未亲眼见过。”
?哇,一个木头棚子还有这么多寓意。我正想着眼前的花棚是否真有贺平楚说的那么厉害,却听见周围突然发出一阵热烈的高呼。我一回神,眼前遽然爆出一朵烈焰当空,万千火星如雨陨落,四散开来。
?我倒是不怕火,我自己就会。但我前边的人大概是头一次见这场面,有些骇着了,怕那飞溅的火红铁水浇着自己,就后退了几步,我怕被踩着,也跟着后退,却踩着了贺平楚的鞋,顿时一个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