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对我们缄默,仿佛有一种默契,
也许视我们半是耻辱,半是难以言喻的希望。”
后面才是维什尼亚克留下的寥寥几句话:
“亲爱的亚历山大,我已经厌倦这一切了。我们活在炼狱里,背着自己的墓碑行走,而天堂的门永远不会为我们这种罪人打开。非常感谢你这些年里为我们做的事,尽管有时候我真的恨你。为我昨晚说的话道歉,我无意冒犯你的女儿,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我的筹码留给索尼娅,但不要告诉她。她不用连我的墓碑也背上。”
最后是漂亮的花体签名。
看起来维什尼亚克确实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写的这封遗书,昨夜的那场“熊爪”之后他忽然顿悟了生死这件事,与人世诀别的态度甚至说得上洒脱。
布宁忽然皱起眉头,一把抓起维什尼亚克留下的那堆文件,快速地翻起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台电台响了起来。
布宁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那台电话,好像这个叮叮作响的玩意儿是什么危险的野兽。
他深呼吸,调整了情绪,坐直了,拎起话筒。
“维什尼亚克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非常遗憾,他的家族对我们有所贡献,他的葬礼应当被妥善安排,他的遗体应该被妥善地处理。”
平静的男声,高贵而疏远,从声音里根本无法分辨对方的口音、年龄这类信息,但能知道他并不真的多么遗憾于这件事。“他在莫斯科给自己买了一块墓地,想把自己葬在那里。”
“骨灰。”
“明白。”
“交易必须如期进行。这是你最后一次主持交易,我们对你多年的服役表示感谢。”
布宁沉默了很久,“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他鼓起勇气说出了这个要求,态度卑微得像是臣子跪在君王面前祈求一小块用于养老的封地,如果对方此刻站在他面前他甚至会毫不犹豫地双膝跪下。然而对方甚至没有经过思考就拒绝了,“很遗憾,我们必须维持交易的公平性,即使你是主持者,也不能违反规则。”
电话挂断了,布宁静静地坐在黑暗里。他狠狠地挂上话筒,用那双粗短的大手狠狠地抹了抹脸,恢复了枭雄的阴狠。
***
夜深了,酒吧里的聚会还是照旧,克里斯廷娜、路明非甚至零都来了。明天就是拍卖会,大家各怀心事,不像以前那样闹腾。
索尼娅也来了。这女孩似乎已经从悲痛中完全地康复了,高跟鞋、丝绸短裙、打着大卷的红发,仍然是热力四射的模样,只不过妆更重了,大概是想遮挡哭过的眼睛。
奥金涅兹带大家玩纸牌游戏,每把的输赢都在几万美元,这在普通的赌场应该已经是大手笔了,但在023号城市,这只是热热身。
气氛非常地和谐,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卡留在了吧台,钱自动地转来转去。
克里斯廷娜今晚的装束是天青色的薄纱长裙,踩着青灰色的高筒靴,霸气张扬得很,但没什么人理她,大家玩牌的玩牌,喝酒的喝酒,把她晾在一边。她东转转西转转,最后还是零招呼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克里斯廷娜是那种美得剽悍的大美人,零则乖乖小小像个孩子,但两个人并坐的时候,更像是女皇帝带着她的爱妃。
“你背着刀来干什么?”路明非跟楚子航耳语。
楚子航今晚把刀袋带出来了,堂而皇之地斜背着,谁都看得出里面是危险的凶器,可也没有人太在意,服务生多看了两眼就放他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