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里面滑出一道熟悉的声音,经电流发酵后更显质感,“爸爸今天晚上可能要加班到很晚,你睡觉之前记得关好门窗。”
宋清瑶用力抿着唇,稳住嗓音轻轻嗯了一声,眼泪却像开了闸的洪水往外涌。
宋启承还在,真好。
“那你早点睡,明天还有绘画课要上。”
“爸……”宋清瑶咬紧下唇,按捺着汹涌澎湃的心绪,让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正常,“你也注意身体,别累着。”
电话那边的宋启承笑了几下,又叮嘱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挂针期间,宋清瑶理顺思绪,认真回想了一下这两年发生的大事。
上一世的她念的是圳南一中的文科班,成绩很差,好在她并没有走高考的路子,宋启承在她高二这年辞了工程设计师的职务,用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承包项目,搞投资,后来事业越做越大,家里也越来越富硕,宋清瑶被宋启承送出国修习油画。
不出意外的话,她这辈子还是会出国的。
可容砚……
宋清瑶想到了那个在危机关头用命护着她的男人。
上一世,宋启承肝癌晚期去世后,宋清瑶不懂公司运营,被人骗着签了一份股权低价转让协议,以至于宋启承辛苦打拼下来的基业到最后却为别人做了嫁衣,身无分文的她又回到了圳南这个小城市。
在这里,她遇见了容砚。
宋清瑶依稀记得,容砚念的是圳南一中理科三班,她偶然一次看到过他的高中毕业照。
既然决定了要离开,余下的时间,宋清瑶想还他一个人情,一个以命相护的人情。
等宋清瑶拎着药从诊所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天空黑蓝,月光刺破云层洒了满地。
从下午到现在,宋清瑶粒米未进,肚子早就闹翻了天。
小镇的街巷七拐八绕,地形复杂,宋清瑶踩着月光拐过一排排印了艳红色“拆”字的斑驳墙面,走到了一条类似于商业街的巷道。
时间很晚了,本就没几家的饭店又早早地关了门,只剩一家超市还亮着灯。
墨绿色的帘席被拨开,超市里踉跄着走出一个啤酒肚男人,头发乱糟糟的,男人长相略显富态,眼睛缠着红血丝,明显是喝醉了,他摇摇晃晃地走路,指间捏着一沓红钞细细数着。
宋清瑶看到,他下门阶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人滚坐在地上,裤子沾了土,倒是手里的钞票,纤尘未染。
宋清瑶刚想上前伸手帮一把,男人撑地晃悠悠地起身,末了,还破口骂了几句脏话。
宋清瑶抿抿唇,收了半伸出去的手。
男人踉跄着脚步离开,深夜的街道万籁俱寂,斑驳生锈的铁皮卷门,纵横交错的高压线路,寥寥的灯光,寥寥的行人。
这里的环境,真的算不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