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社跳过那道败坏不堪的破门,樵夫到了后社。边走边四处找寻着,黑灯瞎火,樵夫一个将注意力放在了后面检查自己的行踪是否暴露,前面没留心,有人冲出撞在了他胸膛上
樵夫一刻间摸上了自己腰上的镰刀,站在倒地还没爬起的人身边,准备一把砍下,割断他的喉咙
“哎呦”地上的人发出一声轻微的呼痛声,遏制了樵夫即欲落下的镰刀。
“愿儿”他惊喜地叫出声,套回去腰上的刀,蹲下身扶起地上的人,接着月光的月辉,看清楚了黑暗中的那张小脸。
“阿公”长愿也见到了撞倒她的来人,一前倾扑进了樵夫怀中恸哭,中年男人的手拍打在她的肩膀上,慰问劝说起:“来,先起来,别哭了,我们得马上出去,有什么事情等离开了这里再说。”
长愿用力地点头,她本也如此打算,然而先前突然的爆发和长久处在恐惧害怕中的情绪,在见到自己最能够依靠信任的人后,崩溃后发泄了出来。
有着樵夫先前摸清了境况,长愿才从神官内室的地窖中爬出,躲躲藏藏、磕磕绊绊跑出来的长愿这次只需跟在樵夫后面,被樵夫拉住了手,两人很快就出了现如今已是魔窟的神社。
路上,樵夫紧迫着时间,已给长愿解释了一番白天在神社里发生的事情。
村民们说,原来是附近的一伙山贼,不知从何听闻了神官要下山的消息,神社中再无人坐镇,便假冒着长村自己人的身份进村,抓走了几户人家中感染上病症的患者,装扮成是病人的家属跑到神社去求药治病,借机行凶作恶,村里人知道后,他们已得逞了一半。
一路往南,两人有惊无险地赶了大半宿的路,直至天边都微微泛起了白,父女俩才望见了自家的小院。
樵夫却忽然停了下来,对着长愿警戒了两句:“愿儿,你快先回去,你阿家听说了这场人为的凶灾,思忧愁郁,你快些去给她报个平安,阿公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办,就没那么多时间进去了。”
长愿见他形色仓皇有着几缕不易察觉的发愁,半口气都未喘便忙拉住了樵夫的破袖子,急急问出:“阿公,你还有何事未妥办的当下我们都已团聚在一起,到底还有什么是比这重要的”
樵夫看着长愿急切质问的柳叶眼,声音中有着满满不告先知的担忧之情,他欲言又止,最后叹道:“唉,你以后自会知晓的。”
说完,狠下心将衣袖从她手中,一抽而落,头也不回地背身离开。
看着他跨上山涧时不留一丝留恋地远去,天际微白,山中云海缭日出,她能从月明星稀的漆夜中等到了山林日出,却等不到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着那片梦海。
长愿三四五步地走下山垄,便走回了自己心里千般万般都放不下、割舍不出的小院,而认为自己总算又回到了家的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过后不久,结局竟会是以她即将与这里的永别而告终。
没有多耽搁下去,长愿进了院内,正眼便见到了坐在矮矮的木门槛之上的老妇人,她已是满面的愁容,却依旧不死心地一眼不眨盯着这边。朝着长愿走来,门口对出的方向,一副颓败的身体下,有着不愿让人看穿般枯槁的行将就木。
长愿根本不愿意承认,也几乎快要认不出妇人,这还是她的阿家吗她才短短地离开了几天,她便一下子失掉了容色,可比就是个将死之人。
心中快时将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想法都抛置一边,长愿噙住了几欲垂掉的泪珠子,放开步伐,一把扑入妇人怀中,这一动作可真是让樵人那将长愿牵肠挂肚在心的妇人又喜又焦,约莫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何喜何悲。
她在害怕怕自己身上的夭厉苦病过给了自己的孩子早在几个月前,她便因得了一场小小的风寒而被那作恶至极到该死的病灾乘虚而入,此后小病缠身不断,接连几日都不见好转,樵夫无钱给她医治,大室也没有药品能对症下药,不过只是大室子民只会六神无主地在黑灯瞎火下过着盲人摸象的苦难日子。
樵夫两口子自然是无计可施的,也清楚地知道根本就不会再出现什么回天之术,就在这样的年代里,两人不过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乖囡,我的乖囡谢天谢地你可算是还能从那些就该遭了神谴的强盗手中逃出,活着就好活着就是苍天有眼、善恶终究会到头”不敢让长愿靠自己离得太近,心惊肉跳之下,心颤抖地不知要如何是好的妇人没办法不露出一丝痕迹,她畏缩退避地将长愿就要贴上来的身体推开。
“乖囡,你先就进屋吧,这些天我这副身子就感到一直都劳累过度了下来,听到了刚刚发生在长村神社里的那桩事,更是几夜几夜地替你担惊受怕。现在你人虽然回来了,再不管其他什么,只要你平平安安地活着就好。”
妇人明明想着长愿平安地出现在面前,自己总算也能一时半会地放松了下来,她说出的话纯粹朴实,字字都是真心句。可一直紧紧绷着的弦又怎是说放就放的
樵夫没有在这里,长愿固执地一定要搀扶在妇人身边。阿家既然发话说要自己进屋,那她自然就要在旁边陪同着她,长村的神社遭此一劫难,恐怕绝不会再复昔日崇光,长愿想要以后都陪携在自己的阿家身边。